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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8版:新商都·品味

对着阳光的窗户

陈荣力

  退休后我到一家慈善机构做志愿者,有一间办公室。办公室不大,但朝南一排玻璃通窗,光线特别明亮。

  有太阳的日子,早上一打开办公室的门,从窗户东侧斜射进来的太阳,早在紧挨窗户的绿植上涂上了一层明晃晃的光。太阳慢慢南移,那明晃晃的光也渐次扩大、稠厚、深入,涂上沙发、桌子、书柜、茶几,以至涂满半间屋子的地面和墙壁。如此,整个上午,坐在电脑前的我,几乎都是浸在明晃晃的阳光里工作的。

  中午,太阳已移到了正南,坐在办公室里稍稍仰头,看见的就是窗外上方让人睁不开眼的太阳。冬春两季,在太阳直射的沙发上美美地睡一个午觉,成为我一天中最走心的得意和享受。也有同事对我在直射的阳光下睡午觉不以为然, 说:眼睛就不难受?我笑笑,答:权当日光浴。

  其实我心里欢欣,这直射的阳光下睡个午觉,何止是日光浴呢?那全身晒着太阳的热烘和舒坦,神经和肌肉零负担地彻底放松只是其一。在太阳暖香和干芳的烘熏里,睡意马上就会像云朵一样覆盖全身。更重要的在将睡欲睡的迷糊之际,我的脑海中总会浮现童年时在故乡老屋前孵太阳、在故乡洒满阳光的田野上奔跑玩耍、在故乡波光粼粼的河流里游泳捉鱼的画面和场景。这样的画面和场景也总是无数次地出现在我午睡的梦境中。

  我明白,依仗着这直射阳光下的美美午觉,我恍似走进了另一条时间隧道,重新回到了我的童年、我的故乡,重新捡起了我的初心、我的快乐。太阳每天都一样,太阳每天又都是新的;童年和故乡始终是不变的,童年和故乡又一直是新鲜的。如此诗意和美妙的午睡,你说我还能不满心欢喜、甘之如饴?

  朝南玻璃通窗的对面,隔二十来米的距离,是一幢三层楼的房屋。这房屋墙壁的下、中、上对应三个楼层,分别漆了三种颜色,下部是淡青色,中间是草绿色,上部是鹅黄色。而楼房每个窗户的装饰,都是各种造型的卡通动物、人物,五彩缤纷,夸张呆萌,好似一个童话世界。不用猜你也知道,这幢三层的楼房正是一个幼儿园呢。

  早晨打开玻璃通窗,随阳光一样灌进来的是幼儿园孩子们响亮的歌声,《拍手歌》《虫儿飞》《蓝精灵》杭州亚运会的《等你来》……而唱得最多的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和《我的祖国》。那些歌声稚拙、娇嫩、有时甚至不合节拍,但天真、纯净、无任何的杂念。那像阳光一样明亮的歌声,如小鹿在森林里率性地奔跑,似浪花哗哗拍击着礁石,更若鸟群快乐地叫醒黎明。沉浸在这样的歌声里,即使没有阳光的日子,我的眼前、耳边和心里也是一片阳光。

  因为处在老城区,受条件的制约,幼儿园没有专门的运动场地,于是那幢楼房三楼的屋顶用绳网拦了,作了幼儿园的运动场。孩子们做早操,课后玩游戏,包括上体育课,都在这个运动场。运动场不大,三四百平方米的面积,但安全设施十分周到,塑胶跑道、滑梯、秋千、幼儿的运动器具等颇为齐全,难怪一到运动场,孩子们都像出了笼的小鸟一样欢欣雀跃。

  我最喜欢看的是孩子们在运动场里做早操。早上,太阳将整个运动场镀成一片辉煌,上百个四五岁、六七岁的男女小朋友,穿着色彩缤纷的外衣,像一群欢快的小马驹,你挤我攘、她追我跑,将阳光都搅的不安分地流动着、跳动着。音乐声响起来,小马驹们很快安静下来,排成一列列高高低低的队伍,随着音乐的节奏,他们扭扭头、拍拍手,伸伸腿、弯弯腰,转转身,蹦蹦跳。他们动作有点生涩、有点毛躁,有的甚至错乱了步骤,但自然、率性,没有丝毫的拘束。那像阳光一样生机茸茸的动作,如刚钻出的竹笋探头张望,似甫开苞的花蕾随风绽放,更若初试飞的雏鹰舞动翅膀。凝目于这样的早操,我恍然明白,其实孩子们本来也是一种阳光啊!

  在慈善机构做志愿者,难免有热爱慈善的人士来办公室坐坐、聊聊。大凡他们来,我总喜欢请他们坐在朝南玻璃通窗下的沙发上。这样的请坐C位,既是礼貌也是尊敬。我发现凡是热爱慈善的人士,心情都十分开朗,精神普遍明媚,话语也多是正能量。阳光照在他们的脸上、身上,泛着一种知足、快乐的神采,一种生动、感人的光。后来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这滋养人生成长和康乐的,其实不仅仅只有自然界的阳光,人间的真、善、美也是不可或缺的又一种阳光。

  西谚说,上帝在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也打开了一扇窗。细想起来,这打开一扇窗,并不只是给你留了一条退路或多了一条生路,而是为你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给了你一个新的天地。

  对着阳光的窗户,真好!


上虞日报 新商都·品味 00008 对着阳光的窗户 2024-09-09 上虞日报2024-09-0900008 2 2024年09月09日 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