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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3版:白马湖

童年旧事(上)

  我的老家在虞北的一个乡下小镇,那里北濒杭州湾畔,属于海途水网平原。镇子不大,也谈不上繁华,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镇上有街河、有市头、有餐馆,还有学校、医院、邮局等设施,有点茅盾先生笔下《林家铺子》所描述的那种江南小镇味道。

  我在那里长大,直到十七岁那年,考上了大学,走出了小镇。

  (一)老屋

  老屋曾年轻,拥有过飞扬的华年,但从我有记忆起,老屋已有了年岁。灰蒙蒙的外墙,院落的墙头上长满了苔藓;黑漆漆的灶间,室内光线比较幽暗;三合土浇筑的地面,时常有些泛潮。说是楼房,屋子低矮,层间不算高;木制的楼板和楼梯,隔音很差,人在楼上走,脚步稍重点楼板就会吱吱嘎嘎地响。遇到大风大雨的天气,屋顶的瓦片容易被吹翻引起房子漏水,所以,时常翻修时常漏,下大雨时,家里的脸盆、锅子都会搬出来去接漏水。

  尽管如此,一家人就在这个老屋里其乐融融地生活了几十年,我也在老屋里度过了混混沌沌的童年。

  老屋是一排三间半楼房,住着父辈的兄弟三户、十几口人,我家住其中的一间楼房,加上一个披屋用作厨房。尽管住房比较紧张,但与左邻右舍相比,也算不错了。老屋附带个天井,记得小天井里栽有一棵高大的泡桐树以及几棵白榆树,还搭了间小柴房,养着一大群鸡鸭。天井里有3只大水缸,用于盛接雨水,我们都称它“天落水”。这个水比较珍贵,因为虞北一带没有山沟溪水,河水又很混浊,都习惯用这个“天落水”烧开来喝,所以,每家每户都拥有几只水缸。寒冬季节,水缸上结着厚厚的冰,水缸里会插入一根中间透气的竹竿,说是这样水缸不会被冰破。后来小镇上开始普及自来水,但大家往往装了也舍不得使用。

  尽管有朝南的前门,但我家大多朝东边的侧门走。如果用现在的眼光来布置,门楣上肯定要挂一块匾额,上书“紫气东来”几个字。但在那个时代,根本没有这个讲究,日子过得十分清苦,有时连饭也吃不饱,哪有紫气从东而来的吉兆呢。

  这个老房子,是爷爷那代辛苦打拼有了点积攒,到小镇上购置的,据说之后还把整个大家庭从联塘村的徐家分金桥畔搬到了小镇上,仅剩下大伯一家留守老宅。爷爷走得太早,我只有在照片中见过;奶奶呢,小时候农村里都叫“娘娘”,也在我6岁时就走了。记得农村里有句土话:“房子爷爷造,媳妇爹爹讨。”这份爷爷置下的家业,荫泽子孙,给了家人归宿和安全。从现在的眼光看,当时能够从偏僻的乡村搬到小镇上居住,爷爷一辈是非常有见地有作为,也跨出了走向城市化的第一步。细细想来,其实现在的城里人,哪个不是从农村走出来的?我的父辈中,大伯一家后来在上海落户;小伯一家则先去广州,后来回杭城发展;到了我们以及我们的下一代,那更是天南地北,漂洋过海,蒲公英一样散落在天涯。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小镇的每一个角落,靠着耕读,家里的几个兄长陆续走出家门去上学去打拼,后来,父母亲也搬到离家十多公里的县城里居住。再后来,父母亲老了,老屋一直被闲置着。偶尔回去看一次,推开那扇虚掩着的铁皮门,吱咯一声,仿佛时光倒流,昨日重现,但已不似从前。年久失修的老屋,电灯开关的拉线上已布满厚厚的灰尘,几十年的风霜雨雪,老屋看上去是那样的孤独苍凉,似乎正在寂寞无奈中渐渐老去。

  在江南绵绵细雨里,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老屋的点点滴滴常常会浮现在我的梦境里,儿时记忆的碎片渐渐地拼凑。

  老屋无言尽乡愁,光阴荏苒已蹉跎,回不去的童年。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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