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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8版:新商都·品味

豆瓣糯米饭

  小时候,每到罗汉豆成熟时节,就翘首以盼母亲能烧一镬香喷喷的豆瓣糯米饭。

  那时我们一家七口,父亲身体不好,兄弟姐妹还小,一家的重担都压在母亲身上。作为生产队里的“倒挂户”,母亲咬牙带齿撑起一个家。她是生产队的妇女队长,割稻打稻,种田插秧都要带头。干完队里活,家里还要搞副业,编凉帽、编篮、编地毯,真是起早落夜盘咹做。工作虽忙,日子虽苦,但仍充满生活情趣。记得有一年在三分水田里种了一分的荸荠。在那“以粮为纲”保证吃饱的日子,做出这样的决定,却有点“小资”浪漫。

  母亲自己舍不得吃,却变着法子给我们弄吃的。春节咸甜春卷,元宵带花边的裹馅汤团。清明艾饺艾糕,端午节炸巧果,都弄一大篮。立夏以后吃南瓜蒲子豆瓣田鸡头(面疙瘩),她喜欢吃面条,我们也跟着吃南瓜蒲子豆瓣面,有时再放几根干菜,味道就特别了。新鲜罗汉豆上时,也煮上一大篮。平时炒豆,炒瓜子、花生,做油煎麦果。也让人敲皮蛋,自己腌咸鸭蛋。如果有时间与兴致,会裹几只“抱米粽”,我们叫“双背背”,很精致。做豆腐南瓜鸭血羹,放东坡腐青菜粉丝汤。烤的麻油鸭,味道可口,现在想想都要流口水。同样香得要流口水的还有她烧的豆瓣糯米饭。

  东关“煤台里”几疄短短的开荒地,长满各种庄稼,中间种小麦,豆在疄边,还有成片的麻地。豆荚密密紧挨,长得饱满,豆可与“牛踏扁”相媲美。摘豆时钻进畦沟里,虽没有豆刚开花时浓郁芳香,但还是能闻到一股混着青草、麦子味道的清香。

  摘来的豆剥了豆荚,不用去壳,罗汉豆煮煮撒点盐,就可当零食吃,鲜嫩可口。新鲜罗汉豆像葱烤那么精细的做法,母亲不做,也不炸兰花豆。稍老一点的鲜豆,去壳后的肉叫豆瓣。豆瓣蒸一蒸放点盐捣烂味道也很好。母亲偶尔也会炸几颗油炸豆瓣,拌了盐,滴几滴熬过的香油,清早给我们下水泡饭,也是一道美味。

  再奢华点豆瓣煮糯米饭吃。大豆(罗汉豆)糯米饭与豇豆(乌豇豆)糯米饭都各有味道不同,但香、糯、酥可能是基本的共同特点。带壳的嫩豆烧糯米饭也可以,入口鲜嫩,但我以为酥香不够。老豆瓣照理也可以烧糯米饭,但不说鲜嫩连酥香也远不及鲜豆,所以很少有人用过时的老豆再去烧糯米饭。

  烧豆瓣糯米饭,首先得选“得时”(时间节点掌握适当)的罗汉豆去壳剥成豆瓣。记得母亲手口并用剥豆瓣真是一奇观,两只手左右开弓,先是用口将豆带棱一端的皮咬掉,再拇指和食指一并用力一挤,豆瓣就出来了。左手递豆咬时,右手挤豆,交替进行,忙碌有序,煞是好看。春节前裹豆瓣粽剥豆时也是这样,不过老豆瓣剥起来声音更清脆:“嚓~剥,嚓~剥”。然后将糯米淘好沥干,下镬煮开,放入豆瓣烧到水溢干尽冒急气,灭掉明火,在柴火里再焐一会儿。盛饭之前,母亲将饭与豆瓣翻拌均匀。白而黏糯的米饭,黄又酥嫩的豆瓣,热气腾腾,清香扑鼻。色香味具备,撒不撒盐已不再重要。盛起一碗,也顾不上烫嘴,急忙扒一口吃,豆酥、饭糯,满口香,那真是人间之至味。

  罗汉豆的吃法还有很多。进入冬季,煞浓霜的时候,将芽好的芽罗汉豆放在露天里过夜,豆煞过霜,无论是煮煮吃,还是炒炒吃,都是甜哏哏的。但印象最深的还是母亲做的酥糯喷香的豆瓣糯米饭。

  又是豆花飘香季,白中带紫的花朵,如彩蝶栖集于豆秆,像煞群蝶采花模样。清明过后,不知哪一天,蝶儿飞走了,留下一抹黑色,那便是豆雏 。每当此时,总会想起母亲,想起她烧的豆瓣糯米饭,也仿佛闻到了儿时的豆瓣糯米饭,真香。铁镬柴火,那豆香、饭香、柴火香,喷香,喷香,喷喷香。


上虞日报 新商都·品味 00008 豆瓣糯米饭 2022-04-11 5902256 2 2022年04月11日 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