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奎元
从“杨梅红耳朵聋”说起
上虞是中国杨梅之乡,二都杨梅是上虞久负盛名的品牌水果。驿亭镇境内的大多数村以及相邻的梁湖街道潘家陡村,历史上都属二都地区,即二都杨梅的主产地。生活在二都地区的村民因为长期从事杨梅的培植、生产,积累了丰富的管理经验。产于二都的杨梅,颗颗晶莹剔透,口感鲜润香甜,广为人们喜欢。它称得上是上虞水果之王、特色产品。所谓特产,定有其特别之处,特殊之源,事实确也如是。
每当春花落尽、黄梅雨纷纷时,二都人听到最多的声音就是“杨梅红,耳朵聋”。不明就里人乍听此言,往往以为二都人有点小气,不近人情,为人处事太世故,他们假装听不见,只为了让到手的果实不无端外流,换句话说,故意不理不睬,只想独吞成果。其实不然,那都是人们对这一说法的误解,望文生义而已。
二都杨梅是水果中的另类,另类也即特色。说到二都杨梅的特色,首先是其对土壤的适应性、嫁接的选择性和施肥的特殊性。二都杨梅之所以为人称道,就因为它的生长、培育、管理、采摘等方面,都有其特性。它不同于其他品种杨梅,先不说它对土壤、整枝、施肥方面有特殊要求,单就是采摘时,也有许多严苛要求,譬如不能粗手大脚,率性而为,而须全神贯注,谨小慎微,须温水煮青蛙一颗一颗慢慢采摘,不可随心所欲。因此它的采摘成本很高,这也是二都杨梅的价格居高不下的主要原因之一。
二都杨梅是常绿树种,在培育、施肥时必须轻脚轻手,手力不能过猛,动土不能太深,工具不得太锋利,否则会断了树根,影响吸收土壤中的水分和养料,导致果树局部落叶,不利叶子光合作用。所以老一辈有经验的果农在传授培育经验时,会特意强调这一点。这些老农虽然没有多少文化,却很有实践经验。按他们的行话说,二都杨梅树很贵气,你对它好看好待,它就给你多结果,结好果,你对它野蛮粗暴,它就少结果,好果少,甚至不结果。言语朴实,却很生动。
二都杨梅树整枝也很有讲究。它的树皮很光滑,表皮层很嫩,很容易受损。树皮受损后会引起病菌感染,长满杨梅疮,然后全树扩展,导致树枝枯死。因此是不允许穿草鞋或鞋底硬的鞋爬树的,必须穿软底鞋、旧鞋或打赤脚。在树上整枝时要清静,不能与人闲谈分心,注意力要高度集中,因为树枝很光滑,容易滑脚。最讨厌有人大喊大叫、多言多语,否则一不小心,从树上滑下来就糟了。
杨梅树高、枝细、皮滑,果子又结在树冠外部,采摘的要求又很高,既费神又费力。有时为了摘到一颗好杨梅,一只手紧抓着树枝,另一只手伸出去摘果子,够不着,脚再踮起来,要费好大的功夫。摘在手掌里的果子,顶多只能两颗,就要放进篮子里,如果手掌里的果子一多,会挤伤到果皮,果子就出水,成为次品。因此采摘时更要聚精会神,潜心采摘,开不得一丝儿小差,最忌讳家人、孩子大喊大叫,攀爬打闹。这对二都果农来讲,已是约定俗成的常识和规矩了。即使听到有人叫唤自己名字,也故意当聋作哑,不予理睬。“杨梅红,耳朵聋”的本意,实源于此。
曾在报上看到过一篇写杨梅的文章,这样写道:“杨梅季最开心的是孩子们,在树上活蹦跳跃,拣最好的果子吃。”显然写这话与事实不符,是外行人说行外话。其实果农们最担心的就是怕孩子们上树,一旦发现了,也决不敢大声叫喊、斥骂,唯恐孩子们受惊落树,而是想办法好言好语劝说他们赶快下树,如此做,自然也是出于对安全的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