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落的香樟叶

吴仲尧

暮春时节，香樟落叶是校园里的一大风景，今年也不例外。

清晨，我行走在香樟夹道相迎长势繁茂的青年道上，总有几片落叶轻轻地飘落在我的头顶肩上，是否是我的步子迈得太急促，惊扰了香樟缠绵的梦境，我暗自思忖。当我抬头仰望那两排恬静浓郁绿意迎人的香樟，恍然清楚了许多，只见那一丛丛的新叶嫩芽在春风的呵护下正茁壮成长。呵，又到香樟树“辞旧迎新”的时候了。

对于香樟树，我有着很深的难舍情结。在家乡的琵琶洲上，那棵有1600多年树龄，长得挺拔清秀、古朴苍劲、堪称上虞“古树之王”的古香樟，承载着我许多童年的喜怒哀乐和对家乡割舍不断的牵挂。在娴静的校园里，那株有180多年历史，长得碧郁苍翠、粗壮遒劲的香樟树，早已成了学校的一枚标志，无论是远在天涯的校友，还时近在咫尺的学子，都会以香樟树为背景，摄下一段难以忘怀的回忆。因此，对于香樟树，我始终怀着一种敬意和敬畏之情。

或许是我孤陋寡闻，知道香樟树在春天落叶，的确是最近三四年的事。每到春季，校园里到处都是舞动着的香樟落叶，为此，我专门上网查阅了相关资料，才确证香樟树其独特的生命规律。当然，在人们的心目中，落叶通常与凄惨悲凉联系起来，在万物复苏的春天往往被忽视也不足为奇。香樟树确实别具一格，在冬天，无论风刀霜剑怎么袭击，依然泰然自若青翠欲滴。凭借着冬日的静寂，修身养性，积蓄力量，等待春的消息。一旦桃红柳绿、鸟语花香，忽如一夜之间绽放出万点嫩芽，转眼间变成了一片葱茏。此时的老叶，显得从容淡定，不眷恋春天的姹紫嫣红，潇潇洒洒地随风飘落。那种风采，那种情怀，由衷地令人敬佩和感慨。

去年的一场大暴雪，使今年的春天迟迟未到。但渐渐升高的地温，悄悄泛绿的小草，蛰伏在地下的小生物们伸着舒适的懒腰嘻嘻唧唧的低吟，还有活泼有趣、能歌善舞的小鸟，羽毛变得光洁而漂亮，一对对“啾啾嘀嘀”地唱着情歌……我清晰地感受到一阵阵春潮正在涌动。于是，便细心地留意起香樟树的点滴变化。先是冒出一片片泛着微红的嫩叶，慢慢地长着，由红转成了翠绿，而此时，树枝上的老叶竟由绿变红，犹如待嫁的新娘，娇羞地静候着撩人的喜讯。香樟的落叶，不像秋叶陨落时愁眉不展、身体卷曲、形容枯槁，带着何等的无奈和惆怅依依惜别，她是在绚丽多彩生机盎然的季节里完成了生命的畅想。在空中，她有花香伴着；在地上，她有绿草托着。她飘落时的姿势轻盈优美，像翩翩飞舞的彩蝶，其实，偶尔也有几只彩蝶夹在中间舞着。面对柔和的春风，面对明媚的春光，香樟叶舒坦地躺在滋润起来的泥土上，舒展着欣慰的笑靥，翘望着满树蓬勃生长的翠绿的新叶，任自己的面庞在春风的抚摸下慢慢地变老，逐渐干瘪，直至最后将自己的一切无怨无悔地化去，默默地孕育滋养新的生命。

凝视着树脚下堆积的落叶，聆听着落叶的肺腑感言，我沉思良久。那一片片貌似平凡的落叶，却体现了自然界无言的大爱。这种大爱，将永远激励着人类去感知，去感恩，去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