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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口回望

金 笛


日前读阿仙兄的一组美照——渡口,不由得牵动回忆的筋脉,思绪回复到童年的岁月,凝望一片滩涂及那一只只悠悠晃荡的渡船,还有那戴着乌毡帽、撑着长长竹竿的船老大。

小时候便生活在俗称前海前曹娥江边的谭村,漫长而苍老的千年官塘,从百官龙山一路翩跹起舞,直跳进杭州湾的怀抱。塘路边夏日蓬松着绒毛头颅的芦竹,吹拂起一片凉爽。斗乱的塘路尘土在钢丝车的轮下裹夹跟随,洒下白灰灰的霜花。塘外哗哗奔腾的潮水,拍击两岸,激起千重浪。不知名的海鸟,在浪花间穿梭飞翔,响亮的啁啾此起彼伏,悠悠然唱着精灵的赞歌。一望无垠的沙滩上,荒草萋萋,疯长着,随着海风起伏,翻成波涛,与潮水相互应和。在一条逼仄的曲径通幽的小路尽头,一只乌黑的渡船,一根高耸的撑竿,甚至一股袅袅的炊烟,增添了一丝丝生机,生发了很多的希望与企盼。在渡口边割羊草,那是我们少年郎的最爱。钻进草丛中,用茅刀玩起抛远抛准的游戏,一赌羊草的多少,而那长长遍地蔓延的“攀地根”在拔节声中露出白白的浆水,偶尔也掘出粗粗的芦根,放在嘴中咀嚼就拥有一股甜蜜。聪明的同伴,掰下一根芦苇,打通了,信口吹起飘至远方的口哨,波涛声声,口哨阵阵,夹杂着一片无邪的少年郎的笑声。

渡口的岁月,平静而安谧,没有波涛的汹涌澎湃,更没有岁月的风刀霜剑,宛若那黄灿灿的沙子,平整而悠远,年复一年,走向永远。当我在十二岁的时候,父亲在肖金老家购置了房子,举家必得搬迁。“穷三担,穷三担,赤贫也有三担货。”记得那是全家动员,父亲与舅舅那是壮劳力,挑着的全是粗夯家具,而我呢,也不甘落后,挑起两把旧式的竹椅,颤悠悠地上了路。来到渡口,渡船还在对岸。此时,等在沙滩上,回望沙滩尽头的熟悉的村庄,还有那个建在塘路外的小学,回想朝夕相处的一批“赤卵朋友”,面对的却是一个陌生的世界,一种同样生疏的生活,禁不住泪水充溢眼球。细心的母亲忙在一旁安慰:路又不远,你可以常常来外婆家。生活的安排决非人力可为,“创造生活”不过是人类一种企盼和梦想,其实我们都是生活的俘虏,无奈便在稚嫩的心灵中定格。

终于盼到过年了。记得来前的那天,整天睡不着觉,总是盼着天光透露。一路上雀跃而行,沿途西北风劲吹,吹红了双颊,冻红了双手,一拨又一拨的“鸡肉部队”擦肩而过,脸上溢满笑容,但兴奋总是属于儿女辈的,肩上扛着两根甘蔗,系着一个黄纸贴着红纸的包头。来到渡口,海风肆虐,波涛声声,而偏偏渡船还在对岸,等渡船的人三三两两或蹲或站,而我们早已奔到沙滩上,在平整湿润的旷野中印上串串脚步,具有“艺术天赋”的小画家们拗下一条枯萎的芦杆,就势在沙滩上创作自己的梦想和未来。大人们,不管是熟悉的陌生的,聚在一起,拉起家谈,最多谈的便是一年的收成、来年的希望。渡口穿梭薄雾而来,因冬天枯水期,只能颤悠悠停靠在半江。静止的大人突然活动起来,弯腰脱下袜子,又挽住携起自家的儿女,义无反顾地冲下冰冷的江水。我在家中是老大,早就摆脱了父母的怜爱,大人般地脱下袜子,跟着父母一起走向江水。只记得那时的天气特别寒冷,开阔的江面上结满“蟹壳冰”,锋利的冰沿割出脚上一条条血痕,红红的仿佛夕阳霞光。好不容易爬上船,草草地擦一下,便套上鞋袜,当时我的心中涌起一股英雄般的自豪,似乎这江水、这寒冷被我彻底征服,实现了一个人生的飞跃:我是一个堂堂须眉啦!漩涡一个接着一个,在混浊的江水中奔腾,不知名的海鱼偶尔露出头来,微微一笑,又隐没不见。同样不知名的海鸟,箕踞在桅杆上,斜眼看着我们,突然一扑翅膀飞起,冲向远方,只留下一声嘹亮的口哨。大学时我读到李清照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总是自然而然地想起渡口的情景,深深地印在脑海中。

“欸乃一声山水绿。”在阵阵欸乃声中,极目远眺,苍海茫茫。好“摆古”的船老大,则是讲有关千年江水的传说,印象最深的便是关于海塘的来历。话说很早很早以前,两条苍龙作孽,玉皇大帝派电公雷母收降,将在天台候斩,观音大士闻讯“讨保”,要来两条龙叫化身为前海后海塘路,保护沿海百姓,将功赎罪,因此,塘路开头的百官那座山叫龙山。而有时海里发大水,则是那两条龙在转身,惹得塘路倒塌。传神入胜的民间故事,很早便是教导我们要为百姓着想、为百姓做好事,同时也便深深感激观音菩萨的救苦救难。但我们的注意力,早被沙滩所取代,露着浅浅窝溏的下面躲藏着蛏子,踩下脚里粗燥的便是泥螺,跳跳停停的便是弹涂鱼……看似平整荒凉的沙滩,原来竟然也是一个充满生机活力的天地。

缠过脚又矮小的外婆,与舅妈一起早在等候,看我们上岸,满脸笑成一朵菊花,一把将我揽入怀中,又用手比划着连连说“长高啦,长高啦”,马上又忙不迭地从怀中掏出几颗糖果,一一分发到我们的手中。在兄弟姐妹中,我是特例,沿路走过,长辈小伴都与我打着招呼,而一个脚健的小伙伴早已一溜烟跑回舅舅家中,报告着我们的到来。虽然当时生活条件困顿,但那种浓浓的亲情,比什么好酒都更美更醇,数天时间便是一晃而过。与我有着同样经历的一个小伙伴,父母便是在海中打鱼谋生的,此时便是自己撑着船来外婆家,于是那只油光锃亮的船,是我一个安乐窝,在甲板上竖蜻蜓,在被窝堆里磕瓜子,在船檐边上追追逃逃,生活便是那般无忧无虑,“少年不知愁滋味”,天真烂漫的情态表现得淋漓尽致,直等到舅母喊着吃饭,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而饭后的约会又是一个铁定。现在想起来,那个小伙伴是数十年没有见到了,想来一切都是好吧,也不知是否还在船上“讨生活”,也不知他的梦中是否与我一样出现爽朗的笑声。

渡口,那是我儿时的向往,也是我连续亲情的栈道,只要母亲一说“今天去渡口”,便会引发我们兄弟姐妹一阵雀跃欢呼,“小来外婆家,大来丈母家”,小时总是把外婆家当成温馨的港湾、欢乐的天堂,而这温馨这欢乐,都是在渡口中产生的。思绪不经意间转到渡口的名词解释,直辖市之一的天津,便是天国之都的渡口;牛郎织女如果能在天河设立一个渡口,也许可以不依托鹊桥,也可了却只有每年七夕的相思与守望……渡口,承载着浓厚的历史,承载着通向远方的希冀,承载着生活的向往,阅尽了人间的沦桑。只是,现在渡口很少了,又想起一句经典的成语“无人问津”,也许,便是“野渡无人舟自横”吧,可惜的那舟也没有了吧。真的希望能找到一个渡口,带着女儿一起重温父辈的欢乐,最好便是在冬天,一个江水结着蟹壳冰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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