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弘景妙笔夸陈溪

丁加达

大约在一千五六百年前的南朝时期，有一位叫陶弘景的名士，对我们上虞有一段不了之情，不解之缘，很少为世人所知。

清《上虞县志校续》：“陶弘（宏）景（公元456-536），字通明，南朝丹阳秣陵（今南京市句容县）人。十岁得葛（洪）稚川《神仙传》，便有养生之志。年八十一卒，谥贞白先生。邑南有象鼻洞，下有川曰钓川，常垂钓其上。”象鼻洞在陈溪乡，可见他曾在那里隐居过。

陶先生十分了解上虞，对上虞谢家后人情谊很深。他还有在上虞隐居终身的心愿，可惜不能如愿，遗憾终身。

陶先生学识渊博，交游又广，他长期在京师（今南京市）生活，对历代谢家人的经国之才、隐逸之风、翰墨之美是十分景仰的，并与当世者结为深交。先生独奇谢览。览年少，自疑寿不永，先生曰：“我在此，不使君子如此也。”因为他有养生之方，不使谢览担忧，可见他们情谊之深。

有一段陶弘景《答谢中书书》中的节录文字，与读者共商。

山川之美，古来共谈。高峰入云，清流见底。两岸石壁，五色交辉。青林翠竹，四时俱备。晓雾将歇，猿鸟乱鸣；夕日欲颓，沉鳞竞跃，实是欲界之仙都。自康乐以来，未复有能与其奇者。

此段原文仅68字的短文，因它高超的艺术笔力和相当高的美学价值，从2001年底起，已被入选中学语文（第八册上）教材，它的影响将使全国各地家喻户晓。而赏析它、研究它的人代不乏人。其中主要的疑点有两个：一是题目中的“谢中书”是谁？二是这个“欲界之仙都”——人间天堂在何处？对这两个问题，众说纷纭，迄无定论。

六朝时期，“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谢氏在西晋末从河南阳夏南迁上虞，是东晋数一数二的士族大家，在朝做官的代有其人。这个“中书令”一说是谢徵（谢微、征），一说是谢览。

例如，初中语文教材中的注：“谢中书”即谢徵（公元500-536），字元度，陈郡阳夏（现在河南太康）人。曾任中书鸿胪（掌朝廷机密文书）。徵（征）、《南史》写作“微”。而南京大学中文系王京洲先生则认为是谢览。谢览（公元477-513），谢瀹长子，谢安六世孙，娶南朝齐钱塘公主，拜附马都尉。入为中书侍郎，迁吏部尚书。卒后赠中书令。

笔者浅见，上面两人，以后者为是。因为根据陶先生经历，写这封回信，时在梁天监初十年以内（公元502-512），这时谢徵还是孩提时代，不会当中书令。其次，前面提到过，陶先生对谢览是忘年的莫逆之交。

议者认为这个“仙都”至少具备两个基本条件：地形地貌象文中所写，康乐曾经涉足游历过。
对此，文史界存在三种不同的说法：一是陶先生的家乡，句容茅山；二是浙江嵊州市石门山；三是浙江永嘉市楠溪江大若岩。

经永嘉市盛则纯先生实地考察，认为茅山没有“高峰入云、清流见底”的景色，主峰仅372.5米高，康乐也未曾涉足，被否定了。

嵊州市石门山虽是康乐游憩之地，但高山、溪流相距较远，景色也属一般，也应在否定之例。

永嘉楠溪江风景秀丽，谢灵运任永嘉太守时曾游其地，并有诗作《登永嘉绿嶂山》等遗世，陶先生且曾在这里隐居过。有人以为“仙都”就在此地。

笔者认为，对这一个尘封千年之久的历史之谜，又没有具体的资料依据，最好是对作者的生平经历、交游往来以及他的心路历程作全面多角度地剖析，或许可以避免以偏概全，作出一个较为合理的结论。

据此，我认为，这个“欲界之仙都”，地在今上虞陈溪乡为是。

首先，这里不但是康乐所到之处，而且是他家的后花园。

因为那时陈溪与谢灵运始宁墅的北居章镇都在始宁县境内，两地相距四、五十里，有舟楫相通，是康乐常游之地。谢在《山居赋》里写有“山上……虎长啸，猿哀鸣”句，可以想见那时这里“猿鸟乱鸣”的景象。虽然当陶先生于公元490年，经康乐北居乘舟到陈溪石门山，距谢灵运辞世（公元433年）快半个世纪，但对康乐醉心于陈溪风光之情感同身受，所以在他68个字的短文中以“康乐以来”的13字作结，也是合情合理的。更何况论辈份，灵运还是谢览的从祖。

第二，对照短文所指景物，经查考，原有溪边“石壁岭”悬崖，已因修筑公路被破坏；参天古木不复存在；“猿”早已绝迹。至于“高峰入云，清流见底”、“青林翠竹，四时俱备”则景物依旧。而其中入云之高峰，当为尚存的陈溪双笋石无疑。

第三，前面已经讲过，上虞是道家先师们修炼的福地。

第四，上虞是“浙东一好名县”，而永嘉偏在浙南，不是陶先生心目中的“终老”之所。

最后一点，陶先生的信是回给上虞东山谢安六世孙、谢灵运从孙谢览的，他们不但是忘年之交，而且都是“性爱山水”的文学之士，所以才有许多共同语言进行交流“共谈”。

上面这些条件，尤其是最后两条，与浙南永嘉是“风牛马不相及”的。所以我敢说，这个“仙都”——人间天堂非上虞陈溪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