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祭祖

郑坚刚

我的故乡原来在上虞县胜江乡托潭村，位于上虞的西南角，也就是绍兴县、嵊县（后来改成嵊州市）及上虞市的三县（市）交界处，现在已经在汤浦水库的底下了！胜江乡在1992年的乡镇撤扩并时被合并到汤浦乡，两乡合并后叫汤浦镇，托潭村位于原来小舜江的南边，小舜江朝东北蜿蜒到上浦的汇入曹娥江，我们村大概有160户左右，郑是第一大姓，据说村里的祖先来自嵊县蒋镇的八郑村，但据家谱记载，最早的祖先来自河南荥阳，后来一部分迁徙到嵊县的八郑村。我曾经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看到过《上虞县志》里有这样的记载：明嘉靖年间郑姓居此，名湖头村。村前舜水横流，直冲对江石壁山，水击山岩，其声橐橐，漩涡成潭，以潭名村，后演变成托潭至今。这应该就是我们村名的来历吧。1999年5月我们村正式从胜江搬迁到现在的沥海镇。

清明祭祖是中国人的传统，一直很想去祭拜一下故乡的祖坟了，因为各种原因，自1999年至今整整9年没去了，很是想念自己的祖辈，特别是祖父母，当然也很想去看看儿时的地方现在成什么样子。去故乡有两条路可走，一是走水路，就是从汤浦水库乘游艇到村的山边，这是最方便的，但必须托关系；二是走陆路，就是开车走104国道然后到嵊州蒋镇（我们原来叫蒋岩桥）的山顶“大田螺村”，然后往山下走，就可以到我们原来的托潭村，因为我们村原来与蒋岩桥仅一山之隔，托潭村在山北，蒋岩桥在山南，山顶就是大田螺村。

今天是清明节，我们选择走陆路，按父母的要求，早上5点半起床，6点准时出发，和大嫂及大侄女一起，驱车前往嵊州蒋镇，一路很是顺利，只是从蒋镇到大田螺村的盘山公路很是险要，只容一车单向行驶，大概7点多就到山顶。山上明显阴冷，但空气十分清新。听村民讲，这儿原来叫大田螺村，后来改名叫高山村，后来又改名为现在的高建山村，我想反正不管他们怎么改，在我童年的记忆中，那儿就是大田螺村。在大田螺村旁边还有一个山峰，我们小时管它叫老鹰岩，景色很美，岩石有点奇特，下面还有小山洞，给我的童年铭刻下深深的烙印。停好车后，我们先爬上一个小山尖，就直下山往托潭走。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刚下山时还好，但走长了，两腿有点发抖，再加上多年少有人走山路了，两边的树木或灌木已经长得非常茂盛，以致于有些地方走路都很困难，偶尔还得猫腰才能过去，就这样大概走了不到一个小时，先来到曾祖父母坟前，和父亲先把周围的杂草及灌木清理干净，嫂子在一旁忙着供祭品。父亲从小是曾祖母养大，我没有见到过曾祖父母，但从他们算起，我已是第四代，还是按规矩祭拜，也为坟头捧上一大抔黄土，以示告慰。完成祭拜后，下山，没几分钟就到了原来村里最大的水库了，我们叫它“牛粪塘水库”。水还是那么地清澈，只是堤坝上密密麻麻长了很多树与灌木丛。接着我们就下水库大坝往村里原来叫“岙门口”方向走，因为祖父母的坟在那边。大概经过半个多小时，就来到岙门口。这儿已被水淹没了，但依稀还能记起原来的模样。沿着水库边绕行，来到他们的坟前，仍然按着规矩祭拜，同时也在坟前给祖父点了香烟，小的时候一直没有机会给他点香烟，也没有经济来源可以给他们买些东西吃，现在只能在这儿了结我的心愿。完后，我们就再绕水库边找到外祖父母的坟，也按规矩祭拜他们，以表我们的思念之情。

回到故乡，当然很想找找老家在哪儿。因为这次水库的水有点满，所以不能找到自己家的旧址，但还是看到原来自己家后面的猪圈地基，就在水边上。据大嫂说，水稍微再浅些，就可以看到屋基了，但这次很遗憾！

大概11点半，我们按原路返回。身上背了大概十多斤笋，一路爬山上行，脚是越来越沉，但还是坚持、坚持、再坚持，也让我悟到一个道理，其实身边的很多事都是这样的，你不能放弃……终于在下午一点的时候回到大田螺村。

我在故乡差不多生活了近二十年，胜江中学毕业后就去春晖中学求学，后来的日子只是假期返乡，那憨厚的乡亲，还有那山、那水、那人、那物，都似乎还是那么亲切，那么亲近……真是无法用言语形容。最怀念的是从小到大在清澈的小舜江里嬉戏游泳，最怀念儿时艰苦的求学经历，父母亲至今都经常梦到故乡的一草一木，每每他们说起此事，我都无语。还记得，在1996年时听说要造水库，要搬迁了，非常伤感，于是写了一首七律诗——“舜水泪水东北流，流得它有几何求？育我祖先上千年，二十年后再回头。”

回到家，我的心还是不能平静，但同时也感觉非常宽慰，因为曾祖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的坟均在水库水位最高线的上面，所以应该说水淹不到他们。这也让我暗暗佩服祖母的眼光，因为据父亲讲，祖父母的坟位置是祖母自己挑好的，他们可以永久地安息在那儿，周围有那么好的山、那么好的水，能生于此、葬于此，我希望他们在天堂一切都过得很好。或许几十年以后，如果我过世了，我也真的很希望能回到生我养我的地方，就如庄子所说：吾以天地为棺椁，以日月为连璧，星辰为珠玑，万物为送賷。这是何等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