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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乌桕树

罗 兰


小学时读到唐朝诗人杜牧先生的“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两句诗,稚嫩的童心真向往那层林尽染、红透山头的一番深秋美景啊!然而家乡不植枫树,没有枫树也就没有铺天盖地的红叶,所以对那一幅美景只能存于意念中。但家乡却有火红的乌桕树,就象一个个率真的村姑肆意地穿着她的红棉袄在田野上转悠,一身喜气,不显浮浪。

由于不是精心种植,家乡的乌桕树并不多,仅是东一棵西一棵的,成不了林,也不能如书上所描绘的“象枫树那样红遍一条山脉”。但一直以来,那一棵一棵无人管护的乌桕树伴着春夏秋冬自生自长,在我的记忆中定格成了一幅永久的写意画:晚秋,在一碧如洗的蓝天下,一棵棵挂满红叶的乌桕树随意自由地生长在沟渠边、田埂上、沙地中,倒映在水田里,仿佛是庄稼的保护神和守望者,守望着乡亲们辛勤的劳动和沉甸甸的收获。在这幅画中,乌桕树显得是那么遥远、寂寞和孤独。

但历代文人没有因为乌桕的孤独而忽视它的存在。南朝《西洲曲》中说“日暮伯劳飞,风吹乌桕树”;生于会稽的南宋诗人陆游有诗云:“乌桕赤于枫,园林二月中”、“乌桕新添落叶红”;清人王端履在《重论文斋笔录》中写道:“江南临水多植乌桕,秋叶炮霜,鲜红可爱”;即使现代作家郁达夫也是对家乡的乌桕情有独钟,曾在《江南的冬景》中写道:“象钱塘江两岸的乌桕树,则红叶落后,还有雪白的桕籽着在枝头,一点—丛,用照相机照将出来,可以乱梅花之真。”原来乌桕也有这么多入诗入画的可人之处。

长大以后,读书远离家门到外地,终于有机会看到了各种各样的枫树,才知晓家乡火红的乌桕叶可以盖过枫叶,而且是气质完全不同的两种红。在我眼里,枫树象极了躲在后花园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婉约娴静的小家碧玉,而乌桕却是能出得厅堂下得厨房俏皮野性的山野村姑。我以为,从南方人和北方人的气质来比照,枫树应该生长在江南,而乌桕则应该生长在北方,那才说的过去。可事实上,由于“枫生山中,性最恶湿,不能种之江畔也。”(清人王端履在《重论文斋笔录》),所以枫树在北方多见,南方的河畔、江畔较少种植。当然,现在南方的一些山区、景区也开始广泛种植魅丽的红枫树,渐渐地和江南气息相融了。枫树似乎是一年四季批着“红裳”,容易让人产生审美疲劳,而故乡的乌桕则四时“衣裳”颜色不同,它有一个开始绿色、变黄、变红、暗红的色彩渐变过程。

故乡的乌桕树在变红之前,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温雅羞涩,就象一个“绰约如处子”般的少女静静等候她的温柔转型。它的树皮是黑色的,就象经历了风雨淅沥、生活艰辛与岁月沧桑的农家女子的皮肤,质朴中蕴涵着健康的美。它的叶子是心形的,灵动的、翠绿的,飘摇下来,像女子柔性灵巧的手。当季节到了“七月流火”的深秋时,乌桕开始放开手脚,从天地间吸取了足够的精气,彻底完成美丽变身,全力以赴地红起来。它的红,可是正色的红,是如此纯粹,在自然界很难找到参照物。它只宜远看,距离使驳杂的黄褐和灰黑渗透在大红里,把红色烘托得更加厚实,这是大自然的魔术。

过了不多久,叶子落尽,露出银光泛泛的乌桕籽,远远地看去,就像初开的梨花,煞是好看,正所谓“乌桕冬深满头白,当花独自看多时”。那时,出售乌桕籽所得的进项,就算是大队一笔不小的收入了。桕籽的用途我那时知道得并不多,听母亲说可以做肥皂,至于销路是不愁的,有人会上门收购,或者到供销社卖,总之可以换钱。每到桕叶落尽了,生产队就会派男人去采桕籽。男人们手握着长竹竿捆绑的镰刀,用力往长着乌桕籽的小枝铲去,“嚓”的一声,一撮乌桕籽从树上落下。不一会,地上便铺上白花花的地毯。我们小孩子尾随在大人的后边,等大人们走后,便把大人没有收拾干净的战场重新打扫一遍,把那掉落在远处的拣回来,把那被踩进土里的抠出来。当轮到打那几棵高大的乌桕树上的桕籽时,大人是无法爬上那最高处的,每次都要留下很多桕籽在枝头。我们会不顾危险,爬上树去摘枝尖的乌桕籽,这样我们也能捡到不少乌桕籽呢。这对我们来说已是不小的一个收获了,回到家可以得到母亲表扬——集中起来卖了,可以挣点钱补贴家用。时至今日,我还是很感谢这乌桕树,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岁月里,是它给了我以补给,虽然它的力量是那样的微薄。

和我们一起争夺乌桕籽的,还有鸟儿来啄食白色的乌桕籽。其实还真的要感谢鸟儿,正是因为它们贪食下许多乌桕的种子,然后播撒得到处都是。于是来年的春天,这些种子就冒出芽来,然后渐渐长出枝叶,嫩绿绿的十分可爱。在家乡的时候,盛夏季节,我经常在自家的院子里、菜地里看见许多这样的乌桕苗,只有尺把高,但个个精神抖擞,像淘气的小丫头。由于乌桕生命力顽强,直到今天,它们依然零星地散落在乡间公路边、金黄的稻田和悠闲的白云间、褐色的沟渠畔,虬枝繁密,枝桠斜曲,随风飞扬,没有固定的姿态,认真、固执、恣肆地坚守着孤绝的红。

现在,家乡的乌桕籽已没人要了,谁也不会把乌桕籽当做一项收入;树也越来越少了,农人们砍了来做砧板。一直到了冬天,还能见到满树白花花的桕籽结满枝头,只供鸟雀们食用,由它自生自灭。也许现在乌桕被遗憾地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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