徜徉昆明石林

金 笛

在国内旅游，常有这样的说法：到了北京看墙头，到了西安看坟头，到了桂林看山头，到了上海看人头，到了苏州看丫头，到了昆明看石头。既然难得到了昆明，便不能不到石林一游，何况那是早已梦寐以求的，因为早已知道，身处石林仿佛步入时间隧道，宛若悠然畅游于海底迷宫，看周边峭壁万仞、石峰嶙峋，像千军万马，或似古堡幽城，或如飞禽走兽，或像人间万物，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构成一幅神韵流动、蔚为壮观的天然画卷，能够充分感受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令人叹为观止、惊诧莫名。

据介绍，昆明石林形成于两亿七千年前，经漫长地质演化和复杂的古地理环境变迁，才形成了现今极为珍贵的地质遗迹，涵盖了地球上众多喀斯特地貌的类型，分布世界各地的石林仿佛汇集于此，在相差不到五百米的落差上便有最丰富的类型，石牙、峰丛、溶丘、溶洞、溶蚀湖、瀑布、地下河，错落有致，洋洋洒洒，是典型的高原喀斯特生态系统和最丰富的立体全景图。长时间地在车里颠簸起伏，神经已经有些麻木了，听着导游喋喋不休地给我们讲着彝族的风俗，讲着古老的文化，讲着口舌相递的传说，讲着阿诗玛和阿黑哥的爱情，讲着石林的演进变迁发展……些微冲淡了旅途的疲惫。公路旁的标志已经告诉我们，石林马上到了，但那不争气的中巴车却偏偏“歇了气”，幸亏司机李师傅人头熟，临时调来另一辆中巴先行把我们送到石林。

在暖暖的阳光中走进石林，神经已经有些恍惚有些迷幻，既为这石林的“雄、奇、险、秀、幽、奥、旷”，更为这沧海桑田的大自然造化之功。在我的眼中，石林此时仿佛已经还原成千万年以前的蔚蓝海洋，植物与石头组成海底特有的汪洋世界。抬头看耸立的石林把蓝天分隔成许多大大小小的区块，淡淡的云朵漫意飘浮，蓝天犹如海面一样浩淼而且充满诱惑。在石块与石块的夹缝中游览，我们简直便是渺小油滑的鱼，穿梭着，游动着，徜徉着，从一个石缝转到另一个石缝，从一个石洞游向另一个石洞，自由惬意，无拘无束，这片天地全是属于我们自己。带着鱼儿的这种心绪和情感，或翻石而上，于高处俯视石林深处石缝和灌木重叠的礁屿；或踏石而下，掩额仰望形体逼真、栩栩如生的石虎、石象、石鼠，还有石树……我们随着导游的脚步匆匆攀岩而上，又匆匆拾级而下，虽然来亦匆匆、去亦匆匆，石林却因游人的围聚指点而日益喧哗起来，打破了亘古的万世寂静，在阳光铄金中镀上一层令人发晕的嫩黄，黄的是阳光，白的是石丛，绿的是树草，浮光铄金，熠熠生辉。沿循“林间”小道曲折蜿蜒，蓦然仰面见到两峰持重无言，用力擎撑一块巨石，天风拂过，摇摇欲坠，不免心中惴惴，真悬呀！而我一下子联想到家乡丰惠凤鸣山上的悬石瀑布。只是悬石瀑布多了一股流水潺潺冲涮，但不能在下穿行而过，少了些许惴惴与刺激。看大家小心翼翼快速穿走，似乎担心巨石便会呼啸而下，遭受灭顶之厄。行进“且住为佳”，有崖洞大如厅堂，巨石为床，雕栏外碧水一泓，睡莲摇曳，便是剑峰池。据说此床一坐能治百病，遂嘻笑着抢着去坐，祈盼百病全无，更在相机中留下笑颜朵朵。曲径通幽处，拾级登攀望峰亭，却见亭上红袖抚阑，天淡云闲间峰林层层、群峰壁立，疏影横斜、千嶂叠翠，尽情观赏，心骋神驰，且把所有风光尽收眼帘。当自己也“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站在望峰亭上，但见峰簇峦刀、长剑指天，游廊迂回、石桥横跨，峰回路转、天光云影，幕幕秀色奔涌而止、目不暇接，按得相机咔咔作响，连成一片。

穿过一段小路，绕过一个人工湖，我们来到秀气的小石林。这里地势平坦，绿茵似毯，翠色如染，使人的心情在逼仄中豁然开朗，一群彝族姑娘小伙跳着明快欢乐的舞蹈，而性格开朗的同伴也融入其间，踩着音乐的节奏手舞足蹈。环顾四周奇峰壁立，若兽状，若菌丛，若玉戟，若扬帆，高低起伏，错落有致。小石林的幽池，垂柳依依，新绿溅溅，别有一番情味和境况，一组“幽池恋人”，更是令人迷醉。突然导游卖起“关子”：大家看看，哪儿有阿诗玛？众人忙不叠地寻找起来，眼尖的用手一指：那不是！真的是阿诗玛。“玉鸟池”石峰顶上淡红的那是阿诗玛的头帕，她曲线玲珑，背着竹篓，插满鲜花，引吭高歌，盼兮倩兮，唱着那曲优美缠绵的彝族经典老歌《远方的客人请你留下来》，似乎便是在召唤天下的朋友，共同参加彝族火把节，摔跤，斗牛，对歌，把这个“东方狂欢节”逐步推向高潮。我的脑幕中，仿佛出现了这样的情景：入夜，彝乡村村寨寨篝火齐燃，火把竞相争妍，散布于田野乡间，点缀于山林岩泉，构成一幅幅天上人间、淳美自然的画卷。照田驱虫、占岁丰年的仪式一结束，火把节便进入狂欢的篝火晚会。此时，欢快的大三统曲调早已如同跳动的火焰，雄健热烈的舞歌震撼着山林，力与美的旋律激荡回旋，彻夜不息，“阿诗玛”和“阿黑哥”在歌舞中相遇相知，自由选择姻缘，共沐幸福爱河……同游的三位女伴也便穿戴上阿诗玛的红衣服饰，戴上绣花的头巾，拿着盛鲜花的竹篓，露出一脸灿然，在碧天清水白石间留下一个最美的倩影，平添一个最留恋的记忆。

奇景处必生奇情奇事。想传当年那个“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吴三桂带着陈圆圆避难于此，长达三个月之久。陈圆圆为了替吴三桂洗涮罪孽、多积阴德，天天念佛吃素，而且每天都与僧侣们一起诵经礼佛。转眼间三个月就要过去，一天，陈圆圆来到这里千手观音殿诚心求签，想请佛祖明示今后人生走向。求得一签，解之，得知她日后将青灯古佛，了此一生。吴三桂得知此事大为震怒，不能容忍也决不相信爱妃会抛弃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离他而去，但最终陈圆圆确实了却尘缘、皈依佛门。吴三桂不得不佩服这里的佛签灵验无比，便请来方外好友，为这座千手观音殿题匾曰：“天下第一签”。历史已成过去，往事已然湮灭，日月如梭，时间如流，传说只是旅游的一碟佐料，轻描淡写地流传于游人的口颊间，平添一缕回忆的情绪，消却一种旅游的疲惫。且将怀旧思古的情绪收起，还做自己的游鱼，畅泳于这一片石林的幽径迷宫中，领略大自然的神奇变幻。

后来听说，我们只是游了石林的千凤一羽而已，石林奇观诸如黑松岩、飞龙蒲、长湖、月湖、奇风洞、圭山森林公园等奇观异景没有涉足。从网上查阅欣赏它们的照片，蓝色湖水中石如蓝天中的云一样，美丽秀雅而富有灵气。而天然溶洞荟萃着的奇峰异景仙境一般，实在无法描述出其中的神秘和清幽，神往中不禁陡增了些微遗憾。尽管有同事劝告我：完美其实就是因为存在遗憾，那断臂的维纳斯便是一个最好的佐证。但这种遗憾在我回忆的时候，甚至于我笔墨之处也影子般地缠绕着，挥之不去。石林，海洋，蓝天，碧空，我就是那条几亿年前便已经生存着的自由自在游泳着的鱼儿，在这里迷失了，因为这儿奇景迭出，因为这儿风情万钟，因为这儿遐思联翩，找不到归途，也不再想着归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