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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始,“主流声音”、“主流意识”之类的词渐成主流。众望所归的主干大河领受着小溪小涧的托付,容万水而成流,恣肆汪洋,滔滔东去。她的话语,想来就是主流声音了,她的思想,自然也成了主流意识。欣慰的是,这主流之音,来自于小溪们无间的吟唱;主流之思,来自于小溪们共同的追寻。在主流的融会贯通中,小溪们也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位置,借助主流这个平台,听到了暮鼓晨钟,看到了异域风情,领受了人世间艳羡的赞歌和不满的微词。也许如此吧,那些溪涧小河总是源源不断、乐此不疲地走向主流,走向海洋,走向融合。

生活中的“时尚”,也该是社会人群的主流声音和主流意识吧。按词典的解释,“时尚”即当时的风尚,而风尚即一定时期社会上流行的风气和习惯。生活的时尚力之强,在她面前,人往往成了一根“不会思想的苇草”,而不会思想的苇草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时尚气之盛,使得固执己见的另类一不小心就成了出土文物,在众人的唏嘘不已中被瞻仰、被把玩、被费解。比如吧,一件衣服,三十年前的主流是主张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今天呢,则被倡导衣裳是人的形象,人的品位,不要说你穿件打补丁的衣裳,只要款式有点过时,你就有可能被视为是个“过气”之人。在单位,每当赈灾捐款捐物,捐衣服成了一项最受欢迎的活动,为灾民提供温暖,为箱柜拓展空间,为新装创造舆论,利国利人利己,何乐而不为?

旅游,时尚之潮,已大到“两涘渚崖之间,不辨牛马”。每年的节假日,名山大川老城古迹的游人摩肩接踵。人们在确定旅游的目标时,与其说是被风景本身所左右,还不如说是被景区的人文附着和风景的主观描述所引导。没有詹姆斯?希尔顿的《失去的地平线》,香格里拉或许始终只是个梦中的伊甸园,丽江的民居、流水、小桥可能依然身在深闺;要不是联合国世界自然遗产的大名,饶是九寨沟神山圣水,偏处一隅的地理阻隔,不知将挡住多少人坎坷蹒跚的脚步;就是长城,如果失去了蒙在她头上的久远的历史光环和神秘色彩,几截砖头砌成的墙壁是万难让人们发出“不到长城非好汉”的慨叹的。深谙此道的好事者,最善于在自然的景物上嫁接令人心动的概念,裹上时尚的羽衣了。你看,苏杭是人间天堂,四川是天府之国;山东可见圣人遗迹,蓬莱仙境,海南则到天涯海角,迁客居所。就是宁海,一个普通的县域,主人也会不失时机地提醒你,这里是旅游祖师徐霞客的始发之地,当年他老人家可是“人意山光,具有喜态”的。难怪我们上虞人说起曹娥江,常常以人们不识此乃大名鼎鼎的浙东唐诗之路剡溪是也为憾。

芸芸众生如我辈,有心漫游天下名山胜水,虽无缘一一登临拜访,倒也有幸到过黄山。十七年前,慕黄山的贯耳大名,一群人随导游负重拾级而上,印象最深的,是看不完的山峰,摸不透的云海,走不完的石级。待领略过天都峰之险,莲花峰之高,光明顶之绚丽,迎客松之古雅,恍若以为天下名山尽在足下心里眼中,“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的自豪情不自禁地喷薄而出。两年前,随大队人马重游黄山,一样的行程,天都峰莲花峰光明顶景致依旧;一样的倾倒,只是失却了初登黄山时那种巍巍无期的遥远和惊心动魄的震撼。下得山来,还仿孟郊诗而戏云:

秋风得意缆车疾,一日看尽黄山花。

今年假日,几个人得闲自驾游黄山,看过三座主峰的壮观,夜宿狮子林。次日返程,天色尚早,就信步走向近旁的始信峰。对始信峰,孤陋寡闻的我本不抱什么奢想,三上黄山,三看主峰,黄山之美尽在己,登始信峰,无非是多一次闲暇的散步而已。途中,山色秀润,云气隐现,周遭幽静。路的两旁,是一道道郁郁苍苍的松树盛宴,连理松的执著,黑虎松的遒劲,探海松的舒展,竖琴松的潇洒,龙爪松的坚韧,秀色可掬,活力闪耀,有迎客松所没有的自在、宁静和勃勃生机,让人惊讶叹服,叫人浮想联翩。峰顶,远山如波似浪,如簇似聚。山谷幽邃,葱绿可辨。在我一贯的印象中,黄山之美就在天都峰,在莲花峰,在光明顶。说起黄山的松树,似乎就迎客松一棵。始信峰跃然心头的幽雅空寂之趣和天成无瑕的别样魅力,完全是一份意想之外的惊喜。归来问诸大方之家,才知道已早有人言,“不到始信峰,不见黄山松”。也曾有古人登临始信峰顶,始信黄山乃天下第一奇山,想来是醉倒于此峰如画的美景吧,始信峰由此得名。

这次与古人的偶然心会,让我想起了几年前攀爬过的泰山。我生不出“登泰山而小天下”,“荡胸生层云”的豪迈,只是在“泰山岩岩”数不清的石刻和历史的遗迹中,依稀触摸到了黄山所没有的尊崇、肃穆和悠远。诚所谓目之于色,有同好焉。口之于味,有同嗜焉。但其色其味,总是需要自己来感觉,也只能由自己来感觉。旅游之美,美在途中,美在发现。记得杭州城隍山,心目中一座不起眼的小山而已,我实在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可竟有人兴叹这里“真乃载华岳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泄,万物载焉!”你不能说他的话一定言过其实。一种没有诱导和强迫的感觉发自肺腑,可能更加真实而宝贵。旅途中心灵的悸动和感喟,能合于时尚,合于主流者固然可喜,即使浅尝则止,有违于时,抑或独行蹊径,也大可不必惶恐。人是只能看到自己想看到、能看到的东西的。自己如果没有感觉,名山胜水的存在事实上是没有意义的,至少对他而言是如此。

徐霞客游黄山后说出“黄山归来不看岳”,“登黄山天下无山,观止矣”,那是他历经艰险阅尽美色后的由衷感慨,虽在五岳看来有僭越之嫌,毕竟无妨,因为这只是他个人真诚而善意的赞美。后来的好事者推而广之,动辄以他的感言号令天下,厚此薄彼,甚至在媒体上张扬“感受黄山,天下无山”,那已不是徐霞客个人的感喟,而是新酒装旧瓶,纯商业的吆喝和任意的广告了。让人觉得,似乎不到黄山,就亵渎了山的老祖宗。至于“岱宗夫如何”,他们是无暇或不屑顾及的。正如有 “桂林山水甲天下”之誉,也有“峨嵋天下秀“,“青城天下幽”,“九寨归来不看水”之论。个人的真挚感喟被抽象成绝对化的普遍真理之后,看山水的散淡就成了概念的严肃演绎。只是国贵自在,身贵自由,对人来说,最大的幸福或许就在于在没有暗示更没有压迫的天空下自由地触摸自然,感悟人生,静静地拥有一份从容的悠游和豁然的会心。

放下概念的行囊,让我们自己来感慨吧,不论是宁静的乡间,还是喧闹的城市。

据说,春秋时吴国的季札,史称“听风知音”第一人,他有一副灵敏的耳朵,能审音辨曲,从乐曲和民歌中听出民众的疾苦和心音,从而知道百姓的哀乐。他在鲁国观看了各种乐舞,当看到舜时的乐舞《陬箫》,十分欣赏,赞叹说,“德至矣哉!大矣,如天之无不帱(覆盖)也,如地之无不载也!虽甚盛德,其蔑(没有)以加于此矣。观止矣!若有他乐,吾不敢请已!”这大概就是“叹为观止”的出典了。现在流传的《古文观止》可能也是取这个意思吧。清代有赞誉桐城派的,说是“文章甲天下,冠盖满京华”,与徐霞客的黄山观止说有异曲同工之妙。桐城派的文章固然雅洁厚实,前人的誉辞也并非受之有愧,但比起袁宏道“不拘俗套,独抒性灵”,嬉笑怒骂自成一体的清新文字,终究也力有未逮的。至于后人有斥之为“桐城妖孽”的,也自有其个中的缘由。

山水如此,文章如此,人、时、事,想来亦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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