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秋的思绪

罗 兰

中午，走在乡间雨后有些泞泥的黄泥路上，两边是只有遵循春发芽秋零落规则的水杉，缤纷的落叶、枯黄的野草，感受着晚秋的到来不禁有些《秋声赋》里的萧瑟与凄凉。“一字无题处，落叶都愁。”秋，是个肃杀的季节，万物凋零。人于此而感怀身世，种种幽远、严厉、萧索、悲凉涌上心头，正所谓“秋风秋雨愁煞人”。文人眼中的秋，有着太多的悲秋感怀与愁绪。

但在乡村守候久了，会发现秋的许多明媚。田野上，黄灿灿的稻谷陆陆续续的被收割，在院子里晾晒着，田里代之而起的是一个个稻草结，就象一排排手拉手站着的小矮人；红心番薯从泥土中被掘出来了，一个一个随意自由地见着天光，曾经被翠绿的苕藤覆盖过的现在又被铁锄新翻开的肥沃黄土呈示着、袒露着；不远的地上，一塄塄青菜正长得肥嫩喜人，着实养眼；田边地角，新撒播下的白菜籽、芥菜籽已经发芽，绿嫩嫩的、毛茸茸的正在一片片地遮掩大地母亲的胸膛。白墙红瓦的农居掩映在丛丛翠竹中，房前屋后零星几株冠似华盖的柑桔、香泡(形似蜜柚)树上挂着累累的青果，闪耀着农家的富裕和喜悦。

还有“能开二月花”的叶子。如果说春的花用烂漫来形容，秋的叶应该用繁锦吧!红的、黄的、紫的、绿的……，有绯红、深红，金黄、褐黄，浅紫、深紫，墨绿、翠绿，深深浅浅，不一而足，真是一个秋叶的盛会，又似一床十锦绣的杭州绸缎。不，也许不止十锦，是百锦缎，花团锦簇般，百鸟朝凤般，大气潇洒地铺洒在田野间、山岭上，点缀着世界，看花了人眼，亮堂了心灵。“解落三秋叶”，秋天也是叶子凋落的时候。但即便是枯败的枝叶也是静美的，它们优雅地在秋风中旋舞飘飞着，以轻盈的姿态拥抱大地，安详飘落于泥土，然后化作尘泥。死亡并不意味着毁灭。

——“落叶不是无情物，化做泥土更护花”，即便是死也要体现出自身的价值，生命没有凄凉，只有生生不息。这就是秋叶生命的涅 。

在农人心中，秋则更多的意味着成熟、收获，虽然忙碌辛劳，但农人脸上绽放着笑颜，因为经过春的播种、夏的汗水，—年的辛勤耕耘在金秋获得了回报，他们不懂得悲秋。“一年好景君须记，正是橙黄桔绿时”，因为“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换来了沉甸甸的果实。你看!稻穗谦虚地垂下了它金黄的头颅，橘子从外到里黄透了，乌米饭拼命地从灌木丛中挤出它亮堂的小黑脸，“赤于枫”的乌桕露出串串雪白如“珍珠”的乌桕籽，还有那一树的红灯笼——柿子。一袭橙黄走树梢，秋凉，柿子红，却道好个秋!伫立在桃花源的阡径上，仰望着高大的柿子树上悬着的红红柿子，每一个都拥有很骄傲的、被太阳光辉照着溢出表面的那份甜润和亮泽，这色彩给了农民自信守望的感觉。

秋对于我们这些从农村长大的孩子来说，更多的是喜悦。读村办小学时，学校每年组织小秋收。因为大人们要收割晚稻进行秋收，孩子们当然只能算是小秋收了。挎着小篮子，排着整整齐齐的队列，步行去很远很远的山上摘黄刺果、石砬子、刺酒潭。学校把这些东西拿到供销社换钱，从而购买我们期盼已久的课外书。犹记得每一次回来都有一种很骄傲很喜悦的感觉，因为我们用自己的劳动获得了成果。傍晚放学后，每天的“课外作业”要么是去集体的稻田里捡拾大人们遗漏的稻穗，以喂自家的鸡鸭鹅吃；要么去自留地里种植白菜、拔萝卜、摘棉花等等，努力地做好每一件农事，做大人的小帮手。

这就是澄净明朗的秋给我的印象，真所谓“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