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鱼

榆影

很多时候它自由而孤独地摆尾，只是有时候累了倚在水草旁休息一会儿或沉到缸底觅食。很长时间没有如此仔细地观察这条被养在玻璃缸里的金鱼，也从来没有为这条金鱼吃什么东西而想上一阵。这几天，人闲下来之后开始关注它。

从去年花鸟市场买回来算起正好是一年零四个月。当时一共有八条金鱼在缸里撒欢。父亲用石头、水草、细腻的沙粒为它们布置了一个简易的家。当时觉得缺了点什么，就从柜子上取下几件陶瓷小摆件放进玻璃缸。

开始，我主动揽下伺弄它们的任务，隔天喂一遍食，每周换一次水，这样坚持了一段时间。但后来就渐渐地将它们遗忘，只是在父亲提醒下每个月换一次水。四个月过去了，傍晚回家听父亲说由于伺候不当，有三条鱼不幸走了，在一阵激动中，凑近鱼缸数数，只剩下五条，心疼地喂了它们一次，到后来，又忘记了。

五个月、六个月、直到八个月过去了，缸里的鱼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一条有着红色长尾巴的金鱼。就这样，连家人也很少想到换水和喂食。

鱼缸中的水草越来越多，缸壁长出若隐若现的青苔。水越来越浑，远远望去就是绿绿的一团，那条鱼就这样常常被掩过，时间久了，好像没有人再谈论到它。

直到前几天，偶然发现缸里的陶瓷小件变得斑驳，而缸边的鱼食瓶盖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鱼食也似乎一直维持着原有的量。眼睛扫向鱼缸，使劲地往里找鱼，水草依旧，沙粒依旧，不知道那条鱼还在否？刹那，水草突然动了动，那条鱼正在舔食它身上的水垢，而后它又安静地躲到水草后面。

不知道这是不是个奇迹，听好多朋友说金鱼难养，但不服的倔脾气又上来了，在想要在创造“奇迹”的幻想下买来试养，结果还是应验了不可逾越的“真理”，就当七条金鱼按时死去的时候，却发现这条不知趣的小金鱼在恶劣的环境中顽强地活了下来。

不由自主地端起鱼缸换水，还将缸壁清洗了一遍，挑选出部分水草和沙石为金鱼重新布置一个家。看着金鱼在水里寂寞地游动，它是否在想，那些朝夕相伴的朋友去了哪里？为什么只有自己在这里？

在清澈的水中这条金鱼显得很活泼，母亲随口说了句它终于自由了，但我听了却不是滋味，如果现在将“自由自在”的词赋予这条金鱼，应该是生涩的，这条差点被遗忘的鱼如果不是它的坚持，或许也是跟其他金鱼一样离去，但是接下去呢？它还会挣扎吗？其实我们都明白在一个看似浮华美丽的环境中，无论它怎样努力，结果永远只能呆在这个什么时候都会被人忽略的鱼缸里。

傍晚，投下几颗米粒，小金鱼并没有理会，在缸底的角落里，继续转过头舔着它身上的水垢，尽管它身处的环境已经焕然一新。然后金鱼孤独地摆尾，似乎在寻找以前它所栖息的那一堆水草，但不见了，有点焦急、无奈，然而它继续摆尾寻找。

第二天，又从市场上买回七条金鱼，想让它们陪陪这条孤独的金鱼。不想预测这些金鱼的命运，但是我知道，最后还会有一条像这条金鱼一样留下来，但不知道最后还是不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