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琵琶洲

吴仲尧

琵琶洲，位于曹娥江和小舜江的汇合处，江水环流围成沙洲，形似琵琶故而命名。它与东山隔江相望，与“指石”遥相对应，勾画出一幅“指石弹琵琶”的胜景，是镶嵌在唐诗之路上的一颗璀璨的明珠。

琵琶洲，在我朦胧的童年时光里，有一种永远挥之不去割舍不断的情结。春节回老家，闲暇之余徒步来到琵琶洲，望着它由于过度开发黄沙而变得千疮百孔，面目全非的模样，心里油然产生几分惋惜、几分惆怅、几分失望。

我的童年和少年，几乎是在琵琶洲上度过的。在我的记忆深处，琵琶洲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春天的琵琶洲生机盎然。小草早早从土里探出头来，报告春的消息，远远望去琵琶洲像一张巨大的绿色地毯，晾晒在曹娥江边。江滩上的柳树嫩绿新翠，江风吹过，柳枝摇曳，柳絮飞扬。琵琶洲上春意浓浓，桃花笑靥迎人，油菜花遍野金黄，紫云英满地妍红，那些有名或无名的野花，散落在草丛中，吐露着醉人的清香。小伙伴们沐浴着温暖的阳光，一边采摘紫红的桑椹，一边无忧无虑地玩耍，累了躺在柔软的草地上，看蜜蜂在花丛中舞蹈，小鸟在树梢上歌唱，蝴蝶在天空中嬉闹。

雨中的琵琶洲别有一番情趣，细雨凝成薄薄的烟岚，好似农家窗前挂着的纱帘，一切显得朦朦胧胧。此时的琵琶洲，犹如一位怀抱琵琶清秀而含羞的少女，用纤细的手拨动着弦丝，在沙沙的细雨声中弹奏出悠扬的乐曲。而隔岸的东山，被雨水笼罩着，烟云飘渺，更显几分凝重和神秘。

琵琶洲的清晨是最动人的，一串串晶莹的露水在晨光里闪烁着斑斓的色彩。曹娥江悠悠地流淌着，江边的埠头上，人渐渐多起来，棒槌捶打衣服的声音，已开始有了节奏。姑娘们爽朗的笑声跌落到宁静的江水中，江水便发出哗哗的回音，俨然是一曲水乡的小调。姑娘们健美的身影倒映在江水中，好似散发出幽香的凌波仙子，赋予江南姑娘特有的韵致和魅力。

琵琶洲的黄昏是很迷人的，夕阳西下，江水与夕阳交相辉映，犹如一条金色的绸带缠绕着琵琶洲。周围村庄屋顶上飘荡起袅袅炊烟，劳作了一天的村民，或扛着锄、或背着筐、或赶着鹅、或牵着羊……迈着悠然的步子，披着绚丽的晚霞返回家园，这是一副多么清丽淡雅的乡村画卷啊!

琵琶洲的夜晚是很诱人的，月亮如玉盘，高高地挂在天上，泛出清淡的光辉。倒映在江水中的那轮月亮，悠悠的，朦朦的，随着江水缓缓流向远方。停泊在江边的小船，被风微微摇动，很轻，梦似的轻柔。琵琶洲在皎洁的月光下，是那么得楚楚动人，偶尔的几声虫鸣，更显示出夜晚的恬然和宁静。几对青年男女悄无声息地隐藏到了月色深处，不远处的村庄里飘出柔美的越剧旋律，给琵琶洲的夜晚增添了几分温馨，几分祥和。

夏天的琵琶洲清凉怡人，清粼粼的江水散溢出阵阵爽心的凉意，亲吻着小伙伴强壮的肌肤，摸黄蚬、捉毛蟹、捕小鱼……嬉水泛起的层层涟漪在江水中荡漾。秋天的琵琶洲物丰人欢，几乎成了小伙伴的乐园，挖番薯、掘花生、拔萝卜……随处飘荡着欢声笑语，洋溢着丰收景象。冬天的琵琶洲素雅简约，洁白无瑕的雪将琵琶洲装扮得银妆素裹，分外妖娆。小伙伴们在雪地里堆雪人、打雪仗、捉麻雀……哪怕细嫩的小手冻得发紫，依然会沉浸在飞雪潇潇洒洒的欢愉之中，确有一番情韵。

我漫步在沙石混杂的地面上，从记忆深处寻觅着琵琶洲昔日的模样。这难道是我魂牵梦萦的琵琶洲？现代化的生活节奏，取代了宁静的田园生活，对自然资源掠夺性地开采和利用，损毁了我们温馨的家园。琵琶洲呀，你那葱郁妩媚的身躯呢？曹娥江呀，你那清澈见底的江水呢？我默默地自问着，恍如进入了时光隧道，往日飘逸的柳枝，青青的麦苗，飞舞的彩蝶，嬉戏的小鸟，风轻云淡的天空，碧波荡漾的江水，宛如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