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麂归来

无用

凌晨两点，从行李包里掏出钥匙，开了门，妻已经睡了。撂下包，除了累还剩些什么？

到南麂去，是我早已有的想法。起因于我的一些朋友，早些时候他们背着行囊登岛露营，回来后是满心的欢喜和激动的印象。这自然把我给吸引住了，而且似乎有些朝思暮想了。想象着在阳光之下沙滩嬉水，徜徉深邃蓝色，曝晒敞怀情；在月光之下海涛拍岸，仰望满天星斗，细说呢喃语……就是这样地带着无限的期待与憧憬上了上三高速，奔向心仪已久的南麂。

我们选择从鳌江坐快船去南麂。船不大，可坐百余游客，行程大约70分钟。兴奋是难免的，但同行的却告诉要尽量使自己安静下来，否则很容易晕船。于是坐下来，心却依然不平静。未行许久，我就已随着起伏的海浪进入了晕船状态。只觉得整个人都被抬了起来，心已提到嗓子眼，眼前昏昏沉沉的一片，耳边只有隆隆的马达声。当船行至浪尖忽而被摔落下来的时刻，这种难受的感觉更为强烈。只好捂着个塑料袋，飘摇着前进。下了船心神仍未定，腿仍在颤抖，直待到入住南麂山庄后才缓过些神来。

平阳的同行为我们南麂之旅安排得停停当当。稍作休息便出发到渔家，和南麂渔人一同出海打鱼。现在正好是休渔时节，渔家都空闲着但又忙碌着。渔船都停靠在岙里，紧挨在一起无所事事，只有桅杆上的幡在无精打采地随风招摇。渔人三三两两地在背阴处闲聊，话题中是否会有我们这群喜好希奇的人？渔家女子在堆积起来的一摞摞渔网上，修补着那些历经海流磨练后留下的孔洞。待到秋来，这些渔网又将肩起渔人沉甸甸的希望。当然，还有渔人在等待着我们的到来。能够在茫茫海面打鱼感受一叶扁舟出没于风波的生活，那自是值得回味的。但想到又要颠簸在蓝色之中，心中也如这蓝色一般开始忧郁起来。闭了眼屏住呼吸，在渔人的拉扶下又一次颤巍巍地上了船。在海上捕鱼显然没有想象的那样轻松，尽管渔人已在渔船上安装一些简单机械来加以辅助。自下网至收网，整整半个多小时后一网鲜活的鱼蟹即在甲板上游走开了。年长的渔人说我们的运气不错，能够捕获那么多种类的小海鲜，最难得的是那两条小黄鱼。渔人麻利地挑了一些，我们哪里肯舍弃这些极其新鲜的海味，哪怕渔人认为最普通不过的几个小虾都尽数挑了放进口袋里。

打鱼回来，一路上我总是在想，按说也是长在杭州湾畔的海边人，怎想被南麂的海征服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单说摇晃的甲板就已经让我难以支撑身体的平衡，哪里还有心思想象感觉大海母亲的温存。那种躺在大海母亲怀里轻轻悠悠地进入梦乡的状态恐怕遥不可及了，只有到歌曲的节拍里去寻找和体悟了。

去南麂是定要在海滩游泳，享受碧蓝澄澈海水的浸润和冲洗的，游泳的最佳去处就是大沙岙。大沙岙海滩的水质、沙质皆属上乘。贝壳砂细腻而不粘脚，人踩上去真有松软飘逸的感觉。海浪一波一波地涌上来，抚着脚丫很是凉爽，刺激着每根想要立马投入其怀抱的神经。喜悦着蹦蹦跳跳浸湿了全身，肌肤的每个细胞都一下子畅快地自由呼吸起来。浪打来，身体随波逐浪，轻松极了。这亲昵的接触无疑是最生态和自然的，对于我们来说弥足珍贵。孩子们在沙滩上垒各式各样好看的物什，在天高云淡海水蔚蓝之间尽情挥洒着自己的想象。太阳西斜，照在他们红扑扑的小脸上，是那样的灿烂与真诚，连同他们真情实意的作品一起印记在我们心中。多么渴望也能和他们一般，从容地把自己最纯净的想法塑造起来，任而海水冲刷流向远方。

在南麂最为惬意的是坐看风起云涌。南麂的风很大，夹着些许海腥味，但并不生厌。因为风大，南麂便也凉爽。挪个椅子坐在山庄的走廊上，朋友们围在一起，海阔天空地穷聊更符合那情境，心境也更容易契合这风景。只略抬头，便可看到周身的蓝色着着实实地包围着海岛，这南麂就如荡漾在蓝色中的一叶绿。在蓝色的包容下，她竟是如此的渺小，也生怕她随了风而去。风起，山颠的云似薄纱般升腾起来；风走，那云又如白练状游走开去，速度之快是我所未曾见过的。或许这就是“大风起兮云飞扬”的真实意境吧。微微地合上眼，在恣意活泼的海风吹拂下，清凉的脑海里就只有那些云朵儿了。细想此刻还需要些什么，有此念想足矣。在经历了先前的波折和历练之后，以博大的胸怀和深厚的底蕴澹然于世，怎能不令人歆羡？南麂还有不少胜景，奇岩怪石、天然壁画、海岛草坪无不叫人心动，但似乎我的心却止于这份澹然。

晚上，朋友发来短信说今天是千年一遇到的“070707”。我钦佩发现这个规律的朋友，感谢发短信送我祝福的友人。然而，相对那位刻意追寻这些规律的朋友来说，我更愿意躺在南麂的山岩上看着格外明亮的星星，漫无目的地遥想茫茫世界里的神奇与诡秘。
除了累，到底还剩些什么？我轻轻地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