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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鸣钟的怀想

尚虞人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我家就有了一只精致的自鸣钟。有了自鸣钟,晨起就用不着父母轮番催我们了。

依稀记得,买回自鸣钟的当天,姐妹们最关心的便是自鸣钟的使用问题。好在大姐寄养外祖母家的时候就已掌握,经大姐几分钟的捣鼓示范,我们一下子就学会了。

就像公鸡晨啼报时一样,自鸣钟的报时可准了。钟声响起,姐妹们迅速起床,买小菜的,备早餐的,去洗衣的,各自忙各自的。半小时后,大家便齐整地坐到了餐桌上。有了自鸣钟,家里的一切,包括父母工作、姐妹上学,似乎格外富有节律,显得从容。

从今往后,生活中就再也离不开自鸣钟了。有一回, 自鸣钟被我碰翻到了地上,不知哪个零件摔坏了,自鸣钟恍若断了气般停走了,更不消说报时了。送去修理的几天里,姐妹几个耷拉着脑袋,面面相觑,显得六神无主。此时此刻,我们始觉得自鸣钟早已成为贯穿我们家庭中的一种生命关照和心灵慰藉。是啊,那悠然的自鸣钟声,不失时机地振奋和沉静着我们全家的神经。

有一年暑假,我回寄养过我的小山村度假。自然,我还捎带上了自鸣钟。一天晚上,夜幕掩映下的山村寂静得没有一丝喧嚣,我离开饭桌独自上楼。望远处,黑重的山影横亘于天地之间,经历着岁月的沧桑,侵浸着风雨的润泽,承载着日出和日落,又担负着生命的诞生与延续。此境此景,令我想到了因为父亲戴上“右”派帽子以后家庭的罹难岁月。不知不觉中,我泪湿衣襟,可就在此时此刻,祖父也走上楼来。他似乎窥彻了我内心的所思所想,竟然拿来床边的自鸣钟,用那饱经风霜的手指着自鸣钟对我说:“不要难过,你看着这走动的时针,你要相信,一切都会过去,时间会证明一切。”我似乎听懂了祖父的言外之意,一把接过祖父手中的自鸣钟而拥入怀中。我知道,自鸣钟会阅尽人间无数的轮回。不是吗?几年后,父亲错划“右”派问题终于被纠正。那天晚上,我几乎是抱着自鸣钟睡的,夜里我仿佛又听到了祖父那富有哲理的话……

对于自鸣钟的怀恋,更是因为它守护神般的作用。参加一九七八年高考前的那段时间里,几时睡下,几时起床,一切由自鸣钟“说”了算,大姐、二姐与小妹只须在一旁监督就可。或许,那年高考的上线对于人生多舛的我怕是一种幸运,但自鸣钟对我劳逸结合的精神调适,怕是不可忽略且无以替代的。

上大学前的几个月里,为了积攒点学费,我参加了勤工俭学。在一个农机厂里,我干的是翻砂车间“打箱”的活儿。所谓“打箱”,就是将刚浇铸成型的机芯头子的外裹铁箱,用扳手松开螺丝,并将上下两个铁箱分离出来。因为浇铸是在后半夜完成的, 白天翻砂车间又要正常翻砂,所以“打箱”和清理“打箱”现场,定然要赶在工人上午上班前。每天,我清晨四时就得起床。毕竟是十七岁的贪睡年龄,怎起得了床?有时自鸣钟响了,揉一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心里想再睡几分钟就起来。可好,一躺下,就又死睡了过去。有一回,因为迟到了一个小时,等赶到车间,看到四人的活只剩下三人干,一位六十多岁的小老头竟趴在叠起的铁箱上直喘粗气之时,我竟羞赧得无地自容。下班以后,我径直去百货公司又买回了一个自鸣钟。前后只差几分钟的自鸣钟相继响起,直催我赶紧起床,千万莫要再犯那种低级的错误。

时光就像一条前不见古船后不见新帆的长河,承载着历史滔滔不绝地向前流淌。想起两千多年前孔夫子就曾站在河边上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有时,一个人盯着时针一秒一秒走过,我感叹时光的急促以至生命的短暂,我终以为人生的充实与欢乐,源于自我对有限生命的把握和运用。于是,在闲暇里,我闯进了书城——要知道,那是让人延长生命,多活几辈、十几辈、几十辈的迷人之地。

脆薄的纸承载着厚重的文化,屈宋之骚、老庄棒喝、司马迁之史记、惠特曼的诚挚情怀、鲁迅的匕首投枪,他们穿透时间的尘埃绝响于而今的自鸣钟时针间。在“滴答滴答”的钟声里,在一页页的揣摩中,脆薄的纸质感使我倏然有了一种与书中人物同呼吸、共命运的感觉,书中的文字亦融入自己的血液,让自己获得素洁、淡泊、平易和心灵的除锈。

没有什么不在自鸣钟走动的岁月中老去,财富留不住,千金终有散去的时候;容貌留不住,美人终有迟暮的时候:还有应景的荣誉,还有虚妄的名声,还有微小的利益,这些都留不住。留住的唯有你曾经的智慧,你曾经的厚爱。

在书页的翻动中,时光悄然流逝,一束温暖的光芒朗照着我,为我打开了一扇月光辽远的窗。渐渐的,我与作者有了同样的心跳,有一天,我竟然也有了强烈的写作表达欲望,且一发不可收拾。不知有多少个夜晚,我是在自鸣钟的陪伴下度过的。我生命里最爱的“英台之乡”上虞是一个让天下人魂牵梦绕的地方。我始终相信故乡对一个作家成长的影响是无可替代的。一切都从这里出发,母乳一样的文化积淀,从出生那天起就在我的血液里流淌,惯性像无形的曲线,决定我不停地写,不断地表达。只要自鸣钟还在走, 自己便永不会停歇,直至生命的终点。或许我的笔尖是笨拙的,但我的心却是纯真的,我唯愿将笔触一直通向人最本原的深处,心灵或者灵魂。那业已发表的三百余万的文字,无论是对“舜会百官”的忆念,对“梁祝绝唱”的歌咏,对“广陵问琴”的追抚,还是对“越窑青瓷”的回望,对“东山再起”的怀想,对“白马春晖”的沉吟,我想我是在和那些长了一把胡子的文化先贤对话。尽管故乡那五彩的祥云总是可望而不可及,可我总是在尽力追赶,就像上足了发条的自鸣钟在不停地向前走着一样。

自鸣钟而今已为电子钟所替代,可尽管电子钟外观比自鸣钟漂亮,其走时亦更为精确,可我依然保留并使用着伴随了我三十多年的自鸣钟,不啻是因为舍弃不了那份感情,亦是因为在时间的天平上它们等值。是啊,钟声是时间的语言,时间对于谁都是公平的,不论高低贵贱,时间无法规定谁的步法,只有自己支配着自己的脚步。莎士比亚说得好:“在时间的大钟上,只有两个字——现在。”

把握住了现在,便是把握住了时间。每当城里一座商业大厦宏钟声与我的自鸣钟的鸣响同频之时,我油然想到了哲人的话:创造时光的人,就该引导这可爱的钟声;珍惜时光的人,就该信赖这真诚的钟声。钟声里,有我们的精神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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