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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爱如山

吴仲尧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几乎没有生过病,永远是那么健康强壮。去年年底的一个深夜,妹妹突然打来电话,说父亲病了,吃不下饭,心里闷得慌,还彻夜难眠,为了怕影响我的工作,坚持不告诉我。我的心顿时一惊,记得几天前回家探望,父亲的身体还是好好的,没有丝毫不适的迹象,怎么会突然患病呢?常言道:平日里无小痛小痒的人,一旦生起病来是十分可怕的。我整夜辗转反侧,十分担忧父亲的身体。第二天清晨驾车接父亲到人民医院做了胃镜、血常规、CT等检查,检查结果除了慢性胃炎伴有糜烂,其它指标对于老年人来说尚属正常。医生说,可能是父亲从来不患病,突然得胃炎,心情紧张,只是有些焦虑而已。听了医生的话,压在我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我父亲是个农民,有着天下所有农民的共同特点,勤劳、善良、朴实。父亲不会吟诗作对,只有老牛一样的憨厚和本真。父亲侍弄了一辈子庄稼,如今已七十岁了,还在田间不辍劳作。在我的记忆中,父亲总是比较严肃,不苟言笑。我内心对他充满着怯惧和敬畏,从小不敢在他面前撒娇。其实,父亲是很慈祥的,小时候每当我与小伙伴打架犯了错误,或者读书不专心成绩下滑,父亲都会和颜悦色地教育我。平日里那种严峻的表情,或许是父爱深沉,不轻易外露的缘故。

父亲虽然不苟言笑,但给我印象最深的三次舒畅的微笑时常浮现在我的脑海里。第一次是家里分了责任田,父亲好象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显得格外精神,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微笑。在那个艰苦的年代,父母亲朝夕与牲畜、与耕地、与大山为伴,为了多挣点工分,常常披星戴月,风餐露宿。一年辛苦到头,等到生产队的核算出来,全家还是“倒挂户”。生活的艰辛、岁月的苍桑无情地刻在父亲的脸上,父亲为此还经常发无名之火。但不管怎样,在我的心中,父亲就是寒冷时温暖的春风,酷热时遮阳的白云,干涸时滋润的雨露……父亲以其坚忍不拔的责任感和使命感,用坚实的双肩默默地撑起了整个家。终于盼来了土地承包责任制,每到春天,满山遍野显得葱葱茏茏,生机勃勃,父亲便会欣喜地漫步在田间地头,盘算着一年的耕种,编织着一年的希望。该播种了,父亲把一粒粒种子撒在地里,然后精心施肥培育。秋天来了,父亲望着沉甸甸金灿灿的庄稼,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丰收的喜悦清晰地写在早已舒展了的脸上。在父亲的微笑里,我家的日子越过越甜润。

父亲第二次舒畅的微笑是我考上大学的那天,父亲双手捧着录取通知书,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内心喜悦的微笑,显得很激动,甚至有些热泪盈眶。在二十多年前,对于农民的孩子考上大学,的确是件十分稀罕的事情。父亲只读过两年书,识字不多,于是把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要我好好读书,不象他那样在田里做一辈子的泥巴活儿。

记得第一次远离家门,去三十多里外的小镇上读高一。那天骄阳如火,父亲挑着百多斤的行李,送我去学校报名。一路上,我跟在父亲后面,望着父亲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甚至显得疲惫的模样,在光的影绰中,隐约感觉到朱自清先生那《背影》里的父亲,在自己父亲身上找到了同样的影子。望着父亲坚定而义无反顾的步履,我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自己有了份工作,让父亲享享清福。

如今,我已为人师,暑假回老家的日子里,每当有赴远方深造的学子来向我告别,父亲又仿佛沉浸在我考上大学时的喜悦之中,重温着昔日的辉煌和成就感,父亲脸上又会荡漾起舒畅的微笑。在父亲的笑靥里,我读出了父辈对子女美好前程的企盼,也读出了中国农民对科学知识的渴求。事后,父亲都会语重心长地嘱咐我:要好好教书,千万不能误人子弟。我把父亲的嘱咐当成自己的座右铭,无论是春花秋月的诱惑,还是酷暑严寒的煎熬,始终遵循着教书育人的准则,不能因为自己的丝毫闪失而让父亲担忧,子女的平安其实是父母最大的幸福。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间父亲已步入了老年,但父亲始终以其憨厚老实、勤俭朴素、吃苦耐劳的人格力量鼓励着我,去克服各种困难,做生活的强者。父亲没有给我荣华富贵,但赐于我灵动的生命,父亲没有让我坐享其成,但给了我勇气和信心。无论父亲多么的贫穷、多么卑微,在我的眼里,父亲总是最富有、最伟大的。父亲用其压不垮的脊梁,摧不毁的坚贞,给了我永远的至爱。

天下的子女都有父亲,天下的人都享受着父亲无私的大爱,但任何人也无法报答父亲这种高山般的爱,面对父亲憔悴的面容,我感受到了揪心般的疼痛,所以,尽孝当及时,应该趁父母健在的时候,多一份关爱,正如有首歌唱的那样:要常回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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