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夺天工太尉殿

金 笛

沐浴着风和日丽，走到群山环抱的长塘镇罗村，瞻仰杨太尉殿，品味古建筑的神韵，聊抒探幽思古之情。

穿梭于一眼望不到头的竹海中，看竹青欲滴，听竹涛喧闹，嗅竹香飘飞，自是一番美不胜收的感觉。顺着一条笔直的下坡水泥路一直前行，穿过外罗，来到中罗，便是到了杨太尉殿的所在。

杨太尉殿，村民简称太尉殿，坐北朝南，规模不大，但古朴典雅，华美精致。门厅、戏台、正殿及两边的看戏，就是全部的“家当”，站在门口便能一览无余。然而，如果细细品味，杨太尉殿实属巧夺天工，于细节末枝处，时时处处都透露出一个“巧”，巧的布局，巧的构件，巧的形观，令人感慨万千、击掌赞叹。

若是走进太尉殿，热情的村民便会隆重推出戏台上方的“鸡笼顶”。说其鸡笼顶，实在惟妙惟肖，其形状像煞农家养鸡竹编的鸡笼。这个在中国古建筑上称为藻井的构件，由16组斗拱层层迭出，盘旋而上，每根梁柱上方都刻有缠枝花卉，藻井深处便是一枝香轩，四角周遭雕刻着喻示富贵的“凤采牡丹”画案，顶部中间则是一幅生动形象的“二龙戏珠”，折射出“凤下龙上”的传统观念，这些装饰使藻井在华丽中透出高贵无比的格调。整个构件完全不使用铁钉，只采用榫头紧密连接，犹如农妇巧手编织彩衣，紧密，细致，牢固，精湛的技艺令每一个到过这儿的人不由得伸出大拇指赞赏不已。也正因这个“鸡笼顶”的精湛工艺，太尉殿被列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然而还没有完，其形美观，只能赏心悦目；其效显著，更是叹为观止。对长塘颇有研究的罗兰女士说起这只“鸡笼顶”的功效如数家珍：一是防火。藻井是镇火的吉祥物，古时人们为祈求吉祥如意，确保家宅平安，利用井中有水、水火相克的五行互生互克的道理，将屋顶的通风口制成水井状貌，并在四周雕刻上水藻纹路，用来防止木制建筑毁于火灾；二是装饰。繁复美观是中国建筑所一向追求的目标，在天花板上安置一个藻井，饰以莲花或飞天或二龙戏珠的图案，无疑那是一个抬头见美的惊喜；三是表示地位。在传统的观念上，藻井是一种具有神圣意义的象征，只能在宗教与帝王的建筑中应用，正中往往雕刻一条盘龙，表示着至高无上的神圣与崇高。杨太尉殿安上这只“鸡笼顶”，那是表示杨太尉在人们心目中地位的崇高，也是督促“鸡笼顶”下的演员在演出时决不能偷懒作弊，否则举头三尺有神明在看着呢；四是扩音。“鸡笼顶”是一只音箱，能使声音集中洪亮，把演员念唱做打的声音传向很远，观众无论站在何方，都能清晰听到戏文的抑扬顿挫。一个并不见大的建筑构件，却能一举多得，巧其巧哉，功效无比。

建筑杨太尉殿的人已无案可稽，但一定是一位杰出的建筑大师。除了设计构筑那只非同一般的“鸡笼顶”外，台板的安排也堪称一绝。在前厅的过道上，布置了一个戏台。这是一个可以组装活动的戏台，演戏时，把那台板一铺，便是一个戏台，展演“舞台小世界、世界大舞台”的风貌；而把台板一拆，便是一个宽畅的过道，让进去顶礼膜拜的人们走得畅快走得毫无阻碍。而我的臆测，一旦锣鼓一响、社戏一开，那铺就的戏台，是否还有一种隐含的功效，便是劝阻那些看戏的人们不得随便进出，以便一心一意集中精力看戏。既不占空间，又无声地劝告人们必须集中心思看戏，实在又是一番匠心别具。

于细微见精神，在太尉殿，也是于细微见巧心。即使在供奉上，也是左佛右道，神仙菩萨一起上，不论何种善男信女，全都入吾囊中，共同拜倒在香烛祭台下。这种安排，既显示着太尉殿的大度，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摒弃了宗教的局限，顺应着百姓“不管它是道是佛，只祈求生活安康”的心愿，也凸现出杨太尉的崇高无比，连那观音菩萨太上老君也只能配享一隅，“我的地盘，听我的”，“舍我其谁，独领风骚”，主神的地位于此抬举得无限崇高。而传说中那杨太尉杨八姐剿灭“铁头和尚”用的也是巧计。据说，那“铁头和尚”一身横练功夫，刀枪不入。杨八姐在先行失利的情况下，巧设陷阱，斩除爪牙，问出“铁头和尚”致命弱点乃咽喉处，激战时抛出绣鞋转移视线，又连发三支袖箭夺其性命，终于保下一方平安。而建庙也是杨八姐巧借传梦给一个老太太，杨八姐叮嘱，老太太的拐杖落地处便是建庙处。第二天，老太太颤巍巍地在篁村路边走，一阵大风吹来，老太太站不住跌倒了，拐杖也随风刮走。乡人找了三天三夜，才在罗村东面找到，于是便集资建庙，供奉杨八姐的香火。因杨八姐曾官封太尉，以示尊重，便称为杨太尉殿，但为什么不叫杨太尉庙，我也不得而知。传说殿中原有一幅杨八姐的原生画，栩栩如生，活灵活现，而且一当画面展开，便立马下雨。后被一“抬郎担”设计偷走，但在乘船逃离长塘时，江中忽起大浪，船只颠簸，“抬郎担”做了亏心事，十分害怕，猜测那是偷画的缘故，便把画丢入河中，瞬时风平浪静，只可惜那幅画也便从此失传、不知所踪。

在传统的观念中，男阳女阴，而女性的外化常常表现为一种心灵手巧。也许，杨太尉本身就是一位巾帼英雄、女中豪杰，建筑杨太尉殿也便从“巧”字上下功夫，那藻井“鸡笼顶”的雕筑，那戏台台板的设计，那供奉神灵的佛道俱全，无不透露出一种巧妙。巧夺天工太尉殿，名不虚传，名闻遐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