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豆麦香

晓舟

今年“五一”长假，哪儿也不去，一歇工，就赶回乡下老家，一方面是陪陪年老的双亲，另一方面，乡村五月的饱满和清爽，斑斓与宁静，也确实是让人不忍离去。

江南五月的田野，正是一年里最为丰茂多彩的季节，麦子还未成熟，一半儿是青的，一半儿已发黄，微风过去，滚动的是青黄双色的麦浪。豌豆已经老去，油菜和蚕豆正好鼓了荚。在家里住的这几天里，老父每天都要从豆地里采来一篮新鲜的蚕豆，我于是坐在堂前的小竹椅上，将豆子剥了壳，然后在锅子里放上清水和豆子，煮一小会，就有豆香味溢出厨房，再加入一勺食盐，然后就可装盘。虽然未到用餐时间，但还是忍不住将一盘豆子给吃光了。

吃着豆子，忽然想起一些农家旧事。在我们那里，蚕豆又叫罗汉豆。小时候，每到五月，生产队里摘豆子，到了傍晚，就有一大担鲜罗汉豆分回家来，于是这天晚上的晚饭主食就是煮蚕豆了，接下去的几天里，每天都有一顿饭是煮豆子。新鲜的罗汉豆如果稍稍吃一点，味道很好，但要是连着几天当饭吃，不但味同嚼蜡，而且胃里很难受，多吃几顿，甚至会头晕目眩。但是，豆子分到各家各户，本来就是抵口粮的，不当饭吃，难道能扔了？更何况等麦子一收起，农缺区的大米供应就停止了，吃麦饭与吃豆饭，也是相差无几的事。因了这些经历，所以到了城里以后的几十年里，我从来没有买过农贸市场里的鲜蚕豆。

有一句关于鲜罗汉豆的农谚：“清明见荚（读作jie），立夏好吃(读作qie)。” 过了端午节，就得吃老罗汉豆了。老了的罗汉豆，常常用来浸豆瓣，做成甜的或咸的面酱，存起来作为一年的菜肴，或者送到加工厂去换几斤粉丝。到了次年的春天，就用老豆子发豆芽，煮清明节必备的芽豆吃。平日里为了给孩子们解馋，家里也会间或炒一些盐炒豆当零食。曾有童谣唱道：“一颗星，孤零丁。两颗星，挂油瓶。油瓶漏，好炒豆，炒得三颗乌焦豆。”关于罗汉豆的诸种吃法，现在的孩子大多已经很陌生了。

5月初，正好是立夏节气，所以每年的“五一”假期回家，都能吃到鲜蚕豆，因为是现摘现煮，味道也远比市场上买的要好。近些年，由于老蚕豆没有销路，农民一般都是摘了鲜蚕豆卖给前来收购的菜贩子。立夏时节正是鲜蚕豆最当时的时候，但也是价格最便宜的时候，一斤新鲜饱满的带壳罗汉豆仅卖两毛钱，而市场上的售价却在2元左右。80岁的老父只种了不多的几畦蚕豆，前几日也摘了200斤鲜豆，卖了40元，虽然钱不多，但老人家还是很高兴，毕竟如今种地，已经不必为衣食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