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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诸葛山

闾剑宝


人难免有好奇心的。生活中,墙内开花墙外香,远来和尚能念经之类,大概是人们自以为已经洞彻了身边的一切,觉得大家彼此彼此,失却了再品味再咀嚼的热情。其实,香溢墙外的花还是一样的花,尽管在川端康成看来,“一朵花,有时感觉比一百朵更美”。至于外来和尚,有云游四方志在传道的高僧,也有滥竽充数混不下去的,姑且换个地方再赚碗饭吃,其念的经何尝有半点特别?但人们总觉得攻玉者须它山之石,强身者必异域之方。观光赏景也不免俗,黄金周老是人满为患,对异乡彼景彼情犹如过江之鲫趋之若鹜。人是要放眼看世界的,老是囿于方寸,必然生出耻笑鹏程的蓬雀陋见,但世界无穷,宇宙无际,有时散漫地看看周遭,在熟悉中寻找背后陌生的意趣,就像随手翻阅揣摩孩童时就熟悉的文章片断偶尔顿悟出个中三味一样,也不失为乐趣。况且对我来说,上虞的山水如一轴刚展开的手卷,还有许多是从未涉足仅以想象得之的秀媚深幽。

长塘诸葛山,名字是早听说了,却一直没有去过。人的习惯就是这样,作为绍兴人,我知道杜甫的“越女天下白,鉴湖五月凉”,却至今还没有到过柯岩鉴水。作为浙江人,也曾多次路过余姚的河姆渡而不入,原因只有一个字,近。家门口,唾手可得又何必只争朝夕?诸葛山,就如一团清影,风筝似地飘在我想象的天空里,那条蜿蜒在翠竹林的石板小径,该是一条绵绵的丝线吧,她十几年了,就一直默默地牵扯着这清影,悠悠地飘,轻轻地摇,无言无语在晨昏雨雪春花秋月之中。

四月八日,难得的星期日,真正的休息天。百官到长塘,二十几分钟的车程轻快之至。沿途满眼皆绿,晃过车窗的片片竹园和翠竹掩映下的参差农舍,铺垫着诸葛山出场前的谦虚和低调。等到车停在一个坐拥青山的村庄前,当时还不知道它就是久闻其名的广陵村。说来好笑,我们的车停在路边的晒场上,还没走几步,有个中年汉子就拦住了去路,让把车开到前面去停。我们一愣,不明所以。他看出了我们的疑惑,就说,春笋上市旺季,中午笋贩们的货车会都集中到这里。等你们下来时,车就开不出去了。居然是不带任何条件的友情提示。我们重新将车停过,迎着春天明媚的阳光,经由村庄的鹅卵石小道,走过一座五孔石板桥,迤逦向诸葛山前行。

我向来对季节的变替迟钝,一行人里,只有我还穿着薄毛衣,不几步,明朗的阳光就解除了我的武装。才过清明,已是天地一新,花荣山润,正所谓游得其时。沿途坡地平缓,小块的梯田还开着金黄的油菜花,虽没有李笠翁笔下“一气初盈,万花齐发,青畴白壤,悉变黄金”的声势,但旁倚着丛丛绿竹,背对着叠叠青山和星星点点或红或紫或黄或白的野花,簌簌地飘零着唯我独有的田园逸趣,在习习清风和蜜蜂的嗡嗡中,另是一种风情。竹园里的竹子,并不茂密,竹竿甚至不堪盈手,地上的竹笋也黑乎乎的,跟印象里的竹乡、笋乡有颇大的落差,让人淡淡地失望。上山的小径全由石块垒成,倒是古韵尚存的石径。现在城市化了,水泥、沥青路是主角,偶然有几条刻意为之的石径,也少有山野之趣。且不说城区江滨光滑平展的石面通道,就是半山上的登山石级,都是大块的规规矩矩平平整整的条石砌成,缝隙严密,扶手俨然,人走在上面,只有方便快捷的感觉,没有赏玩品味的余地。诸葛山的石径,没有精心取舍的细腻,也没有一草不生的洁净,随意为之,就地取石。石块有大小,有精粗,有色差,有的还有分明的棱角。块与块之间的缝隙或疏或密,经年的积叶和蔓生的野草充塞其间,两旁还有高过人头的灌木和箬竹。隔着厚厚的树竹丛,你能听到涧水的铮铮声和山鸟自由脱俗的叫声,可你看不清水色和涧水的深浅。走在石径上,有时会觉得它不是行走的通道,而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可以终日徜徉盘桓的一个领悟幽深的所在。

我们的步履并不匆忙,看看走走,走走坐坐。渐渐地,石径愈来愈陡,竹子愈来愈高,山色愈来愈暗。在山谷中,有一条溪涧横亘其间,左侧是绵延着的密密的竹林,右侧是高高的灌木丛,竹林连在她的后面。一座单孔的石桥,感觉上像是一把折扇的柄心,跨过石板桥,像是打开了硕大的折扇,莽苍苍的竹林就徐徐展现在你的面前。不过百几十步,人就全部置身于竹的世界了,“不雨山长润,无云山自阴”的感觉真实而具体。山脚的竹园成了山腰的竹林,一派诸葛竹林的大家风范。这里的竹,一色的碗口粗细,周身青白,杨树般的挺拔,真所谓“竹性不耐杂,志在干青云”。竹子底下空荡荡的,几乎寸草不长,陈年的落叶层层积压着。刚出头的春笋尖尖的,三三两两,并不多,不知是耐不住寂寞急着下山了,还是暂时躲在黄土里不愿出来。据说长塘的笋好吃,功劳还得计在黄土上。它的土质沙性和泥性可是深得中庸之道,恰到好处。向山上看去,竹子一株挤着一株挨着一株,一株挽着一株连着一株,真个是竹林竹山竹海。层层叠叠的竹梢牵连着,摇曳着,晃动着,雍容而大气,深沉而安详。每一缕山风吹过,全身凉飕飕的,但你会看到竹梢的摆动并不张扬,而是举重若轻似的自在惬意。闭目四听,那种来自头顶的轻微而浑厚的沙沙声,恍若是呢喃的波涛,又恍若来自遥远的天空,琴韵森然,如月光般的抚遍你的周身,给你清幽,给你超然。此景此情,陆放翁的“清寒直入人肌骨,一点尘埃住得无”这两句,庶几近之。有时,你在一个特别的角度,还能看到东南方向倾泄下来的春光,经过了竹梢和竹竿的筛选,不再是不加选择的奢侈和漫无边际的殷勤,变成了若有所思的慵懒和痴情不改的追寻。道道光柱在竹林中氤氲着云气,移步换景,透光如水,一片静穆。

经过了好几个迂回,我们终于绕出了漫漫竹林,踏上了诸葛山的登顶之路。站在虞绍分界的山脊上,只见左右两边都是竹,山顶却出水芙蓉似的静静地挺立在浓浓的竹林的绿波之上,阅尽春色。登顶之路委实是攀登之旅,没有了竹林的清幽,也没有了竹梢的阴庇,阳光下的汗珠失却了刚才的安顿,路也越走越陡。好在石径还是一样的宜人,两边还不时生出些婉若可爱的杜鹃花。累了就坐在石级上,吹吹山顶的风,看看天上的行云,就这样登上了诸葛山顶。山顶有座锡山寺,由几排瓦屋围就,像是四合院的江南版。据说寺庙不大,但里面的菩萨倒是灵验。寺里有素斋供应,已有人捷足先登在享用了。看来对山色野趣的追求者吾道不寡。寺的周围有茶园,有菜畦,蚕豆花的黑白两色深得日月精华,一点也没有迟暮之意。俯视环顾,四周群山交错,翠峰如簇,信步可履。几处村舍镶嵌其中,让山色浸润着浓浓的人意。山谷中,有飞鸟点点,杜鹃丛丛,让人感受到诸葛山的丝丝灵气。刚才莽苍苍高耸耸的竹林,人出潮落,如青绿色的大氅斜斜地披在山肩上,气闲而神定。

比之莫干山茫然一体的无边竹林,诸葛山的竹林显得谦恭而内敛,这倒暗合了山的本意,原本诸葛山就是为隐者而留着的。真正的隐者之山,是僻远的,朴实的,不张扬的,但也不至于寒碜,据说当年的诸葛瑾就在山上结茅而居,枕石漱流,食笋摘果,在朝不虑夕的乱世中暂得一时之安逸。人以山居,山以人名,隐者的遗迹和逸事,也给原本荒芜的山留下了不可再生和复制的灵秀。

古人云,“观鱼自在乐,何必在濠梁”。下得山来,我作如是想:

观山自在乐,何必到终南。

草木惹灵性,寻常可盘桓。

2007年4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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