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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目

闾剑宝


读书人最倦的是目。传统的看书写字,已够你受的,电子阅读时代,眼睛除了收藏洋洋洒洒的图文信息,还得拥抱热情的荧屏之光,就像人在夏日里出门作客,旅程不到一半,客人家的清茶还在望中,殷勤的阳光就一路伴随着你,招揽着你,让你却之不恭,躲闪不及,没奈何,只能就近找个荫凉的所在歇息再说。

悦目才能赏心,这是自然之理。人在阅读时,万千喜怒随眼球的开合去留而或生或灭,要是登不了这个堂,就入不了那个室。文人读书时“绿满窗前草不除”、“数点梅花天地心”的澄明,抑或是俗谚中的“菜根香,布衣暖,读书滋味长”,都是人的眼睛悦纳了,然后再去悦心的。大学之前,眼睛好像系在老师手里,他的手指向哪里,哪里就是着眼的所在,不会介意是抽象的公式定律还是琐屑的寻章摘句。读书成了敲门之砖,虽目光如炬但无抉择题山书海的洞彻。大学时,似乎懂得用自己的目光去张望了,不知是年龄的稚嫩,还是资讯的寡闻,张望时总是蹑手蹑脚,目光的留驻也朝三暮四的,所幸青年的记忆是一笔挥之不尽的资产,历史的背影,现实的步履,科学的公理,人文的灼见,多多少少经由目光之驿道成为心灵的积淀。同学之间手捧字典经书诘疑问难或挑灯夜读的激情,迄今还未成为依稀的梦影。那种目之所欲心之所得的读书,还是在工作以后。开始是流行新武侠,沉溺于“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的奇幻恩怨中,乐不思蜀。接着是“月朦胧鸟朦胧”式的言情,一派“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凄凉迷茫。后来,似乎有意无意之中偏离了主流,读书边缘化了,也个性化了。在生活中,你可能没有理由将目光长时间投射于某一处或某一人,那是很容易招惹非议,说不明道不白的。但在读书时,特别是深夜孤灯闭门把卷之时,你爱怎么看就怎么看,什么都能看,什么都能想,什么都能说了(那当然是与文本的对话了),只要你的眼睛发涩得还能忍受,你的心灵虚空得还能吸纳。现在,工作之余,目光老是落到旧纸堆里,把玩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前人们的所思所悟,有时从有据可查的现实中拈出一些与经典参详印证,心里也偶尔有空明豁然之感。汗颜的是,那种“眼前直下三千字,胸次全无一点尘”的超然、“饥读之以当肉,寒读之以当裘,孤寂而读之以当友朋,幽愤而读之以当金石琴瑟也”的境界,始终还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据说,人一生的信息有百分之八十是通过眼睛得到的。人们用眼睛来发现,来获取,来努力,想来是符合人的生理特性的。诚所谓扬长避短。只是能者多劳,劳者多损,看看周围的读书人,他们的眼睛几多寂寞,几多幽怨,郁郁寡欢,得有“眼镜”来随行跟班,好像养尊处优的贵族离不开仆人一样。要是有一天仆人不见了,贵族一定会五内俱焚,六神无主,吃不上饭,睡不着觉而惶惶不可终日。小时候,大人们常说,凡是戴了眼镜的一定是知识分子,以至一见到戴眼镜的人就敬畏有加,也一直想弄副眼镜戴戴。后来书了,写字了,工作了,眼镜却至今无缘戴上。这并非是失却了对眼镜的那份敬畏心,眼镜不是知识的象征,也至少是一个读书人跋涉文山书海的见证。照理,现在我也有资格戴眼镜了,因为我的眼睛不知是与时俱进,还是从众随流,总也顺理成章地近视了。近视而不戴眼镜,其间自有一番苦心在。大概我的近视还不算是非戴眼镜不可,既然早过了为证明有知识而戴副平光眼镜装装门面的阶段,现在又何必可不戴而戴呢。从日常生活看,戴眼镜的诸多不便也着实让人望而生畏。当然,最重要的,还在于想借此少用些眼,让眼睛多少有机会休养生息。这种被动的防护,能让人看书的时间不至于太长,用上网收集资料不至于太杂,用电脑写东西不至于太累。有时,还能让人早点将眼光从文字移开,去看看窗外的风景。

窗外的风景在草木上,春夏秋冬皆可玩赏养眼。还记得前年冬天,久违的小雪,难得的雪后初晴。阳光下,天空清明,校园如拭。绺绺积雪静静地润泽着枯黄的草根,一片温情。去年是暖冬,迎春的枝叶经冬不凋。几树樱桃,鲜红的果实的倩影远去了,杳无踪迹,红褐色的树枝上,还颤悠着片片黄叶,不知该是庆幸还是怜惜。现在的秋天,已成了夏天的尾巴。草绿树青,偶尔有几丛红叶,总是不成气候。只有当围墙外硕果仅存的稻田上的秸秆多起来了,才恍惚觉得秋还是一个收获的季节。夏日里,最诱人的是樟树的清荫。我的办公室在西首的顶楼,视野固然开阔,午后的酷热直到夕阳西下,依然热情不减。凭窗而视,绿草地两侧的樟树犹如挤挤挨挨的莲荷,似觉清香可嗅,清荫可掬。不过,一年好景总在春。门口灯盏似的玉兰还未隐退,跃跃欲试的樱桃已急不可耐地睁开了眼,或许是粉红的花朵太张扬了,以至刚刚出道的嫩叶似若无物,一任樱桃花不知疲倦地招摇。但春天的活力毕竟不是谁可以独领风骚的,就在樱桃树下,丛丛密密的杜鹃花不甘示弱地怒放了,那种绚丽、热烈、率真,直将人的目光由蓝天牵扯到树梢牵扯到绿草牵扯到大地。

草木是用来养眼的,也是用来娱耳的。平日里因为匆忙,因为躁急,因为积习,人们已惯于养眼,而忘了娱耳。假日里外出行游,或足履高山手攀巉岩,或车过田野船渡江河,大多是去也匆匆,来也匆匆,天地在眼,山水在手,一切尽在影像中,无暇去听听石上清泉的叮咛,湖边水波的呢喃,沙滩海风的絮语,更不用说是去辨识古镇货声的世俗了。

说到娱耳,其实是最适合读书人的。辛劳的眼总需要休息。在不能用眼只能用耳来感觉周遭的时候,竟还常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我所在的校园有树,有草,也就有了鸟,有了虫。草木是虫鸟的天堂,虫鸟是草木的宠儿。草木的色彩颐养了我的眼睛,虫鸟的声音拂拭着我的耳朵。在办公室,看书累了,闭目小憩,窗外学生的脚步分外亲切,雀鸟的啁啾撩人心怀,夏蝉的嘶叫有了共鸣的韵律,连远处火车驶过那种机械的轰隆声也似乎多了些合拍的节奏。打字的手酸了,眼涩了,就走到窗前,看看绿色,看看飞鸟,如果闭上眼,微风拂过香樟树梢头的沙沙声就会声声入耳,你还仿佛听得到乳燕在空中比翼,落叶在风中飘零,蝴蝶在花中翩跹。最有意思的是秋日的夜晚,夜深人静,星光依稀,你看不清窗外还有些什么,可你依然听得到秋虫的唧唧此起彼伏。我并不知道当下草丛里的秋虫姓甚名谁,也根本分不清所谓的蟋蟀、蛐蛐、蝈蝈、促织、油葫芦、金钟儿等等有多少区别,袁中郎笔下那些“韵致悠扬,如金玉中出,温和亮彻”的虫声,离我也遥不可及,我能感觉到的,只是听之若无不听则有的虫声牵牵连连似断似续地响着。虫儿们在人迹皆去万籁俱寂之时正式开始他们的事业,谦卑而执著。先前三三两两怯生生的试探,后来变成了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热热闹闹的联唱,不愁露重,不厌其烦,有安居乐业的豁达,有倾情奉献的坦诚,有不揣冒昧的勇敢,有同声相应的坚持。这时,人拥有着整个朦胧的星空和星空下虫儿的精魂,还有凉风摇曳中哗哗的树叶,窗棂缝隙里似曾相识的秋意。

“好鸟枝头亦朋友,落花水面皆文章”。耳目是人感觉世界的抓手。如果说,人间美好的形象是目的胜场,那么,自然无穷的天籁则是耳的专利。耳目让我们不仅知道了精彩纷呈的世界的表面,还让我们直通其中隐秘的内心,体验到温暖的性情。在短信往来中,我曾以《耳目》为题,写过这样几句:

养眼者色,娱耳者声。

人间万象,亦能悦心。

自然天籁,岂不怡情。

200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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