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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瓶沙子

陈荣力


离开敦煌时,我简单的行囊中惟一多出的一样东西,就是装在空矿泉水瓶子中的半瓶鸣沙山的沙子。如今这半瓶沙子搁在我的书柜中已有数个年头了。每次我打开书柜都不知道藏着这半瓶沙子到底要干什么,就像当初我不知道装这半瓶沙子到底要干什么一样。

其实,我居住的这个小城,本来就是江南地域最大的河沙产地,一条曹娥江自南向东终年川流不息,河水中二成以上便是沙子,特别是当上山水下来时,几乎半条江翻滚的都是灰黄的沙子。沙子在我们这个小城,实在最不起眼、最唾手可得,以至有点讨厌的东西。

那天如果不是那峰骆驼的那声鸣叫,我想我也不会对这半瓶沙子有如此的茫然和无奈,然而恰恰是那峰骆驼那声突兀的鸣叫,让我每每看到这半瓶沙子时,不由自主地陷于一种愣怔和空白。那峰骆驼从外表上看去,似乎是我们这支驼队中最老的,驼毛已经耷拉稀疏,驼峰也像秃顶男人的头顶一样,露出两团光秃秃的肉垛,以至我现在再看到秃顶的男人,便会情不自禁地产生一种错觉:当初我不是骑在那峰骆驼上,而是骑在两个秃顶的男人中间。

因为是依次排队上骆驼的,所以尽管有点不乐意,轮到我正好骑那峰最老的骆驼,也只能循规蹈矩。好在那峰骆驼看上去虽然老,但在鸣沙山跋涉和跑动时,并不比那些年轻的骆驼差。当游鸣沙山的最后一个节目——滑沙结束以后,我们也陆续回到山脚下正匍匐等候的驼队中,准备起程返回。匍匐的驼队已经站起,我也坐在高高的骆驼上伸直了身子,“就怎样离开鸣沙山了吗?”几乎在这个念头出来的同时,我迅疾爬下骆驼,倒净手中攥着的矿泉水瓶子,在就近的沙坡下装起沙子。就在此刻,我坐下的那峰骆驼突然回头看着我发出一声长长的鸣叫,这声鸣叫来得如此怪异如此突兀,又是如此的沉郁和悲呛,我一个激灵,正往瓶中装沙子的手,禁不住微微颤抖。虽然忍不住有点忐忑,但我终于没有停顿。

敦煌城南的鸣沙山,因刮风时能发出轰隆的鸣响而得名,“沙岭晴鸣”,不仅是敦煌的八景之一,怕也是全国少有的奇观,而鸣响之谜就有三说。一说为静电发声:含有石英晶体的沙粒在风力的推动下向下流泻,互相摩擦产生静电,静电放电即发出声响,响声汇集,声大如雷。一说为摩擦发声:天气炎热时,沙粒特别干燥、高温,风吹稍有摩擦即发出爆裂声,众声汇合,轰隆而鸣。又一说为共鸣放大:鸣沙山沙峰之间形成的壑谷,为天然的共鸣箱,流沙下泻时引起共振,经壑谷的共鸣放大,形成巨大的回响。我不知道这三说中哪个是鸣响的真正原因,或许三个都是,或许鸣响的原因还远不止上述三个。但我十分清楚,即使我将鸣沙山的沙子装得最多,那些沙子离开了鸣沙山,就像鱼儿离开了水一样,是永远不可能再发出任何声响的。事实上,当那半瓶沙子放进我书柜的那一刻起,我就应该明白,如果我带回了一缕游鸣沙山的印痕,带回了一种对鸣沙山的记忆和牵念的话,那么冥冥之中我也带回了一种枯萎,或者一种死亡。

不久前读介绍鸣沙山的一篇文章,方知晓这鸣沙山的沙子细看有红、黄、绿、白、黑五种颜色,称之为“五色沙”,为鸣沙山“三宝”之一。而之所以沙分五色,原与一个传说有关。据传古时有一支旌旗、铠甲为红、黄、绿、白、黑五色的汉族军队,西征获胜归来后在鸣沙山安营扎寨。一天黑夜敌兵突来偷袭,众将士猝不及防,赤手空拳和敌兵厮杀,一时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正当敌兵获胜之际,黑风骤起,扑头盖脑的沙尘如暴雨一样倾泄而下,顷刻之间双方的人马和尸体全被埋在下面,形成了累累沙山。以后每到刮风时,沙山就轰隆鸣响,那响声细听如马嘶鼓鸣,刀剑撞击,而刮起的沙子中的五种颜色,即为汉族军队的五色旌旗、五色铠甲所变。我暗然惊心,这鸣沙山的沙子果真与血腥的死亡有关,只不过那些死亡的生命,在变成了沙子以后,仗附着鸣沙山的独特环境,永远活在了瀚海万里的丝路大漠中,永远歌唱在人人赞叹的鸣沙奇观里。

那峰骆驼或许也知道这鸣沙山沙子中充塞着的缘由,否则为何要在我装半瓶沙子时,无端地发出那么一声突兀、悲呛的鸣叫?我想,有机会再去鸣沙山,我惟一要再带回去的,就是这半瓶沙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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