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还是鼓浪屿

吴仲尧

海市蜃楼般美丽的鼓浪屿，我在舒婷的诗里读到过，在电视风光片里欣赏过，在扑朔迷离的梦境里神游过，鼓浪屿让我神往。今冬时节，当我一脚踏上鼓浪屿，便被她神奇的秀丽、优雅的气质、独特的风情深深地吸引了。如果说厦门是一座温馨、美丽、精致的花园式的海滨城市，那鼓浪屿无疑是美轮美奂的精华；如果说厦门是一位拥有曼妙身姿温婉娴雅的美丽女子，那鼓浪屿无疑是柔情似水的灵魂。难怪有人说：不游鼓浪屿，不算到厦门。

虽逢隆冬，岛上丝毫没有北方冬日的那种萧条和寂寞，温暖的阳光，和煦的海风，扑面而生的是春天的感觉。鼓浪屿给人的第一印象是那么的幽静，岛上没有任何一种机动车辆，甚至没有一辆自行车，因此听不到一点机械的噪音。岛上的居民和游客全部依靠步行，安步当车，象这样无车马喧嚣的地方，如今恐怕是很难找到了。

漫步在鼓浪屿婉蜒曲折、宁静幽深的小巷，在绿荫丛中随处可见风格迥异的建筑，有闽南传统风格的飞檐翘角的小楼，有威严高耸的天主教堂，有昔日列强盘踞的红瓦大坡顶欧式别墅的领事馆……有人说，鼓浪屿的别墅不仅浓缩了建筑艺术精髓的美，更体现在她饱经风霜的生活气韵成就了百年不老的传奇。我默默地凝视着那呈现出异国风情、历经百年沧桑的凝固了的音符，心里感到的却是一阵阵无言的隐痛，从斑驳的墙体、破败的院落、含怨的窗口，细读出了鼓浪屿曾经蒙受的屈辱和任人宰割的苦难，折射出了整个中国历史进程的缩影，神思恍惚之中给人以一种难以释怀的沉重感。

当然，昔日殖民统治的遗迹在历史的烟云中已衍化为浪漫的情调和怀旧的伤感，成了另一种文化的载体，人们更多的是感受鼓浪屿精致和幽雅的生活。人行走在岛上，仿佛置身于花丛中，棕榈树枝叶低垂，椰子树轮廓笔直，凤凰木黄绿交错，枝梢上还悬挂着几朵零星的花絮，翠碧的芭蕉娇人妩媚，参天的古榕蔓藤盘错，宛如蓄着长须的慈祥老者，叙说着鼓浪屿的风土人情、世事变迁。在居家小楼的栏栅旁，在爬满青藤的围墙边，紫色的三角梅悄然绽放，恰如亭亭玉玉的少女，微风中摇曳裙摆，羞涩中露出微笑，令人情不自禁吟咏起舒婷的诗句：啊，抬头是你，低头是你，闭上眼睛还是你，不拘墙头、路旁，无论草坡、石隙，只要阳光常年有，春夏秋冬，都是你的花期……

我沉醉在三角梅婀娜多姿的倩影里，朦胧中听到从不远处飘来舒缓的《鼓浪屿之波》的旋律。是的，鼓浪屿素有“音乐之岛”的美誉。我随声寻去，一座精致而优雅的古建筑矗立在眼前，远远地感到动听的钢琴声如涨潮的潮水般渐渐蔓延而来，这就是著名的钢琴博物馆。馆内装饰典雅，布局别致，陈列的古钢琴既有英国维多利亚时代的庄严，又有法国路易十六时期的奢华，还有来自澳大利亚的粗犷，我沉浸在钢琴声中，仿佛听到远处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那涛声与琴声交错着，恰到好处地融在一起，汇合成余音袅袅的美妙乐章，让人感受到音乐的底蕴和灵气。

徜徉在寂庄花园内，感到中国园林建筑的“借景”技巧在此运用得淋漓尽致。花园小巧玲珑，只因依山傍海而建，摄入游人眼里的却是一幅海天一色、气势非凡的画面。明媚的阳光，湛蓝的海水，洁白的沙滩，逐浪的船只，飞翔的海鸥，嬉戏的游人……无论是远眺还是近观，都给人如诗如梦一般的愉悦。架在近海面上迂回曲折的“四十四桥”，让人感受到了江南庭院曲径通幽的韵味。人行在桥上，仿佛踏着涌动的海水，感受波浪的举托，倾听涛声的歌唱，没有扣人心弦的惊涛骇浪，只有闲适的情愫，惬意的享受。

登上鼓浪屿最高点日光岩，只见山石嶙峋，洞壑成趣，“闽海雄风”“鼓浪洞天”等历代摩崖石刻随处可见，水操台，寨门故址，郑成功纪念馆，给人以沉重的历史感和沧桑感。肃立在日光岩顶，俯视可见红色砖瓦建筑错落有致地掩藏于一片葱郁之中，显得温馨与祥和。远眺可饱览山海奇观和大小金门岛，此时的鼓浪屿宛如一叶飘浮在大海里的小舟，始终保持着动静不惊的笃定与淡然，而我在其浮光掠影的景色之中滋生出一丝忧愁，一丝无奈。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乡愁是一弯浅浅的海峡……余光中先生的《乡愁》仿佛在海风中飘荡，在我耳边回响。

鼓浪屿是怀旧的，无论是草木扶疏的小院，还是构思精巧的楼阁，不经意间透出安谧而质朴的气息，“锦绣烟花自一洲，无边风景似杭州”便是最好的写照。鼓浪屿又是幽雅的，没有现代城市的灯红酒绿，繁华时尚，热闹喧嚣，她可以让人静下心来，去体会自己，去发现内在的自我存在，让人抛开一些无谓的功名利禄，使自己的精神世界更宁静、更纯粹、更高尚。

行程匆匆，走马观花，无法细细品味，慢慢观赏，但鼓浪屿明媚柔和的阳光，浑厚悠长的涛声，悠扬缠绵的乐曲，参天挺拔的古树，中西并蓄的建筑……都牢牢地镌刻在我的记忆深处。当渡轮悄然离开鼓浪屿的瞬间，有一种割舍不断的情结缠绕在心头。当再次回眸渐渐远去的鼓浪屿的身影，觉得著名钢琴家许斐平先生的那句话最贴切：不管外国的风景多么漂亮，都觉得最美的还是鼓浪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