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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曲是什么

蔡 琴


对于昆曲的兴趣源于我小时候的一段经历。大概十二三岁,昆剧团来学校招生,连“昆曲是什么”都没搞清的我,只是因为“长得有点戏味”被选中,跳了一段舞、唱了一首歌,居然通过了初试。那时候,我们的社会,几乎杜绝了一切可以用作装饰的闪烁耀眼之物,人人都是一张清汤寡水的脸,一袭没有腰身的布衣。而戏曲舞台上,古装戏刚刚恢复,那些小姐和丫鬟们多么好看哪!一张粉扑扑的脸,一身彩缎的衣服,满头钗环珠翠……如果,能够通过复试,这一切华彩耀眼的梦想顷刻就可以实现了!

离复试只有半个月的时间,据说要考专业,家长压根儿不赞赏去考剧团,不来理会这档事。音乐老师虽然热情很高,但对昆曲一窍不通,无奈就用她擅长的越剧来给我突击“扫盲”,练的是《半篮花生》。我整天哼哼唧唧,非常努力,但毕竟是两种方言,在短时间内唱不出浙江味。考试的时候,评委给我的评价是“苏州人唱越剧”,自然被PK掉了。这是老师意料之中的事情,也是家长希望的事情。而我却不能释怀,很多成长过程里擦肩而过的人与事、浅尝辄止的苦和甜,很快就会过去,这件事情却成了记忆里的硬硬的碎屑,小时候在想,长大了还在想。

昆曲到底是什么东西?没有人告诉我,也找不到什么资讯,更没有演出的消息,真正接触到昆曲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大学毕业以后,分在苏州文化局下面的一个单位,与当年投考的那个剧团属于一个系统。一次,局团委组织基层团支部书记开会,坐在我边上的王芳,来自昆剧团。可能是长期受昆曲浸染的缘故,她虽然布衣短发素面本色,没有舞台上的眉飞色舞、流波巧笑,抬手举足之间的印迹却都是优美动人的线条,尤其是说话,幽咽低回、缠绵悱恻的特殊味道拉开与生活的距离,怎么看怎么美!昆曲是我梦想而久未相见的东西,忽然具像地呈现在面前,那种欣喜和快乐往往必是伴着极多感慨和丰富联想的!交谈中得知她与我同年,我暗暗想当年说不定就输在她手里,实在不好意思把自己的那段经历说出来。而一直困扰我的“昆曲是什么”,似乎从此慢慢开始撕开帷幕。

昆曲在二百年前就开始衰落,它或被后来居上的京剧所荫掩,或被动荡的世事所震颤,或被日新月异的现代文化所冲击,奄奄一息,几乎成了隔世遗音。当时,昆曲处于式微境地,演员一年到头也没什么戏可演,观众自然也没什么戏可看,能够有几盘录音带听,已经很不错了。喜欢听《牡丹亭·游园惊梦》,“似这等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待打并香魂一片/阴雨梅天/啊呀人儿啊/守的个梅根相见”,那遏云绕梁之音,将杜丽娘那种惋惜韶华易逝、好景不常的美人迟暮之感,唱得直透人心,每一次听,都倾耳忘倦。喜欢听《长生殿》,那种历史沧桑感、人生孤独感和对已逝情爱的幽怨缅怀,不知听过多少遍。

2001年5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中国昆曲定为“人类非物质(口头)文化遗产”,《牡丹亭》、《长生殿》这样的经典剧目逐渐排出来,据说,每出都排了9个小时,连续演出3个晚上。要去剧场看昆曲,对我这个工作、家务都十分忙碌的人来说,是奢侈的。七艺节期间,有了《牡丹亭》的票子,最终因为没有时间而放弃。2005年7月,回苏州参加“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论坛”,期间主办方安排了《牡丹亭》、《长生殿》的简本演出,但是只能二选一。“鱼”和“熊掌”,怎么取舍?最后,我选择了《长生殿》,只因为王芳在里面演女一号杨贵妃。舞台突然间静下来,舞台上的灯光骤然变成一片橘黄,唐代如此遥远渺茫的华丽世界,真如梦中幻景。王芳莲步轻移,惊艳上了桃红色的双腮,水袖飞啊飞……假如真有时光机器把我们带回唐朝撞见这个杨贵妃,一定会茶饭不思,神魂颠倒的。我想,生活中,时代的潮汐、政治的清浊,同样会反映在王芳的表情和眼神里,但坚持守护昆曲,在舞台上践履粉墨一生的意义和使命,仅此一点,就令人动容。

看了《长生殿》还想看《牡丹亭》。第二天在饭桌上遇到了昆剧院的院长蔡少华,也就是红遍大江南北、两岸三地的青春版《牡丹亭》的总策划,他是当年苏州文化局的团委书记。我希望他能帮我这个忙,可是他手上也没有票子了,让我早点去剧场找他,拣第一排的空位置坐,有人来就让。晚上,我就按他说的去做,拣了第一排靠边的空位置,远远地隔着昆曲最热心的推动者台湾作家白先勇先生,白先生穿着橘红格子衬衫,脸颊红扑扑,始终笑着。

台上只保留了古戏台“出将”、“入相”两片掀帘或几行字或一幅画的一大片守旧(指传统舞台上的衬幕),而且 “一景到底”,只移动一桌二椅等相关道具,乐师面对一条长桌环绕而坐,长桌上面放着曲谱。演员的衣服是浅淡素雅的苏绣,隐约却又有锦绣光华。在高光下,那绸衣不是起障隘作用的物质,而是使她们更加灿烂的一种纯净的超凡脱俗的精神。“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人类亘古以来的爱恨情仇、生死情义,所有生活中不易表露的热情、惆怅、爱恋,在波光粼粼的委婉的丝竹旋律的牵引下,似一双纤柔的手在拂去生命的疲惫,抚慰不可言、不可状的心灵律动。

这样一种精致完善的艺术样式,不身临其境恐怕是很难体会到的。至此,我才真正知道昆曲是什么。正如,《长生殿》的导演顾笃璜所说:它所呈现的视野不只是传统昆曲作为,而是一个视觉艺术大系,更是一份可以长期建设的艺术工程,是中国人重新找回文化个性的凭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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