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言、遗憾及忏悔

易 子

一位临终者，是布店老板，已72岁，年轻时曾经和著名的音乐家卡拉扬一起吹小号。他向法国里昂最著名的牧师内德·兰塞姆忏悔：他很喜欢音乐，当时他的成绩远在卡拉扬之上，老师也非常看好他的前程。可惜20岁时他迷上了赛马，结果把音乐荒废了，否则，他一定是一位出色的音乐家。现在生命快要结束了，一生庸碌，他感到非常痛心。他告诉兰塞姆，到另一个世界后，如果再选择，他绝不会再干这种傻事，他请上帝宽恕他。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位布店老板的忏悔可谓是出乎内心的，是其真实思想情感的表白，没有丝毫虚妄伪饰的成分。

遗言中寄寓了太多的遗憾，但遗憾并非只存在于遗言之中。丹蒂·加布里埃尔·罗塞蒂是19世纪英国的著名画家，曾经有位老人带了几幅习作到他家，想请罗塞蒂评价一下自己的画。罗塞蒂用心看了几幅之后，以为那些画很一般，没什么艺术价值。随后，老人又拿出几幅素描画，说是一名年轻人画的。罗塞蒂只看了一眼，就面露惊异：“画这些画的人很有天赋，功底比较扎实，如果能坚持下来，将来肯定大有前途。”原来，前面的画是老人几天前画的，后面的画则是他40年前的作品。老人坦言，年轻时爱画画，但那时从没有人像罗塞蒂这样说自己画得好，过不了多久，自己也有些灰心，就放弃了，从而留下了一生的遗憾。

遗憾无疑是后悔的代名词，比利时《老人》杂志曾在全国范围内，对60岁以上的老人开展了一次题为“你最后悔什么”的专题调查活动。其中72％的老人后悔年轻时努力不够，以致事业无成；67％的老人后悔年轻时错误地选择了职业；63％的老人后悔对子女教育不够或方法不当；58％的老人后悔锻炼身体不足……尽管对60岁的老人而言，这些遗憾，这些后悔，怕是终身的，但回首往事，其能够作出客观而公正的判断，却是难能可贵的，因为不管怎么说，这些遗言、遗憾、后悔，对年轻人来说，比什么都珍贵。

是啊，揭开自己身上最痛苦的疮疤，把内心最隐秘的东西坦然公示，无情地拷问自我的灵魂，这是忏悔精神的—个重要特点。事实上，—个人只有自觉反省，不文过饰非，才能不断走向自强和成熟。只是这种勇敢精神的熔铸，需要科学理性的支撑，需要坦荡无私的胸襟和自重自爱的基石。

老年人有遗憾，有后悔，年轻人、中年人怎能没有？年轻人也好，中年人也罢，则更应在良知和灵魂的助推下，顿生忏悔之心，并时时警示，事事改进。要知道，普通人忏悔，个人必然长进；企业家忏悔，经济必然腾飞；民族精英忏悔，国家必定昌盛——最好人人都能忏悔，将隐晦的心思摊在阳光下，接受检验。

歌德说过这样的话：人如果从80岁往后活，那么，有一半的人就会是天才。因为人们从前往后活的时候，就会记起先前成功的失败的等许多事情，就一定会趋利避害；当人们循着自己已经走过了的路再走一遍的时候，就一定会更加小心，爬山涉水，避开陷阱，走好阳光大道。真是这样的话，又岂止一半的人成为天才？

最近看到一则形似忏悔的短文，颇受启发，照录如下：“不要等到想要得到爱时才付出，不要等到孤单时才想起朋友，不要等到有了最好的职位才努力工作，不要等到失败时才记起他人的忠告，不要等到生病时才意识到生命的脆弱，不要等到完美的对象出现时才恋爱，不要等到分离时才后悔没有珍惜感情，不要等到有人赞赏才相信自己，不要等到腰缠万贯才准备帮助穷人。”每个人不妨扪心自问：我有过类似的忏悔吗？我能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