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金罍山

车春萌

千年古城丰惠镇城南的金罍山是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古樟叠翠，玉带溪环山缓缓流过。明代书画家、诗人、越中十子杨珂曾以“晓峰孤云度，春林众鸟还”的诗句咏之。

城南有小阜，特立旷野，广数十亩，四山环如画，汉魏伯阳居之，著《参同契》。这是元人《金罍井记》中关于金罍山的记述。

魏伯阳，名笃，一说名翱，字恪斋，别号云霞子，道号伯阳先生，出生缙绅之家，“世袭簪裾，惟公不仕”。性好道术，“修真潜默，会志虚无；博赡文词，通诸纬侯”。著《周易参同契》，英国李约瑟称为“全球第一本这方面的书”。美、苏、英等国的教科书，百科全书均有提及，被称“万古经丹王，化学鼻祖”。

金罍山上的金罍观为魏氏故居，原称天庆观，座北朝南，四进三开间，观内有一八卦井，为魏氏炼丹之水源。相传晋太康年间于井中获金罍一只，故改名为金罍观、金罍井。《上虞县志》能够找到这样的记载。

还是很小的时候，我便从老人讲述的“观井济贫”的故事里知道了金罍井。相传魏伯阳观八卦井，能看到方圆数十里百姓家的炊烟。知道哪家断炊了，便济之以粮。如果说魏伯阳炼丹悟道，用现代人的话来说是探索人与自然的关系，那么，“观井济贫”就是关注于民生的善举了。

传说毕竟是传说，真正流传万古的应该是魏伯阳的《周易参同契》。该书以六个余言韵语，阐述了炼丹的理论和方法，谓参同契是把“大易”、“黄志”、“炉火”三家理论参照会同而契合为一。丰惠中学的化学教师史纪荣先生发韧于恩格斯认为的炼丹是化学的原始形式，对《周易参同契》从化学教师的视角作了初步的研读。并得到：认识许多单质和化合物；记录了许多物质的化学性质；掌握了不少化学操作方法的结论。并把其中的一些韵语翻译成了化学方程式，如“河上姹女(汞)，灵而最神，得火则飞，不见埃尘……将欲制之，黄芽(硫)为根。”前四句相当于汞加热后的性状，后两句相当于Hg+S=HgS的反应，等等，或许这样的研究是初浅的，但我觉得是难能可贵的。

从文化的角度追溯历史，道的源头是河图洛书，而河图洛书文化的继承和发扬在于魏伯阳，山东大学教授周立升说：“逻辑地研究《周易参同契》对《周易》原理的精神应用使他在丹术和信仰的形式下，接续了中国文化所固有的天道原理，从而传承了中国文化慧命。”(周立升《周易研究》2000年第4期40页)“而《周易参同契》就是站在炼丹的角度运用并应证了《周易》的天道原理。在汉代易学中，《周易参同契》对西汉及东汉早期的象数易学无疑具有一定的承继关系，然而更重要的也是更具特色的地方则是它的独创性。历史地看《参同契》的推阐，不仅使金丹术提升到具有系统理论的高度，同时又引导道教完成了由外丹向内丹转化，正是《参同契》丹术对《周易》原理精神运用，使它通过神仙方术的形式，承传了中国文化的慧命，接继了中国文化所固有的天道观念，成为元气发生论和宇宙结构论创发者之一。”(周立升《周易》第一期29页)

现在的丰惠中学占地百余亩，应该包括金罍山和长者山北麓的六和寺遗址及周遍。是就读于此，还是游历于此的人们对其遮天蔽日的古樟群都会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据说古樟群边是一座颇具规模的大殿“三官殿”。“三官殿”到底是金罍观之殿，还是“六和寺”之殿呢？从现在依然存在的放生池来看，可能是六和寺的大殿。但在《上虞县志》可得的上虞古县城图中，有金罍观和三官殿，且两者间有路，但无六和寺的标识，想必三官殿与金罍观有关。魏氏所处汉代，此地应该是道教昌盛之地。六和寺之说许多文献记述中可以找到，但都很难确认何时“三官殿”称其为六和寺，还是三官殿本来就属六和寺，或者附近还有一处六和寺，不得而知，也不敢以讹传讹。但丰惠中学现有的教工宿舍以“乐和楼”名之，大概与之有关。同事告诉我，在丰惠中学改建教学楼挖基础时，曾得到一块很大的石碑，可能是极有价值的，可能记载着许多鲜为人知的历史故事，可惜无缘目睹。

丰惠中学的老校友清晰记得上虞县民主政府旧址的孔庙，曾为丰惠中学所属，后与地处现在的观桥村的原疗养院门诊部置换。

一所学校的校址与道、佛、儒有关，其意义应该不单单是对办学之所的历史追寻了，如果将寻道问世，普渡众生，君臣父子放在一起，自然让人想到中华文明的三源之说，这里或许就是一个办学的风水宝地了。金罍山由于长期以来夸大了它的神秘和迷信，掩盖了它的格物致知和治国论道的实质。从而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其实，金罍山讲述的是一段科学的史话，留下的是一段人类探索自然和社会的脚印。金罍山是阳刚的，也应该是永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