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赋诗悼虞舜

郭庆祥

宋代著名文学家、诗人苏轼(1037—1101)，字子瞻，号东坡，四川眉山人。嘉佑四年(1059)冬，他在赴京师途中，触景生情，赋诗咏叹，在所写的诸多诗篇中，有一篇《竹枝歌》，首段是悼念虞舜的：“苍梧山高湘水深，中原北望度千岭。帝子南游飘不返，惟有苍苍枫桂林。枫叶萧萧桂叶碧，万里远来超莫及。乘龙上天去无踪，草木无情空寄泣。”这八句诗写得情真意切，扣人心弦。如苏东坡自己所说，这是“缘楚人畴昔之意”(即因袭楚人从前之意)，幽怨悲切地哀悼虞舜的。

苏轼在《竹枝歌》中的上述八句诗，是一个整体。为了解释的方便，笔者把它分成上下两个部分。

上面的部分是前四句。诗中的“苍梧”是地名。从历史上看，这个地方周时为百粤之地，秦时属桂林，汉时置苍梧郡，地总百粤，山连五岭。“湘水”是水名，即湘江。据柳开记载：“桂林全州分水岭下，即湘、漓二水，东自海隅至此，分南北而离也。北为湘水，南为漓水。”湘江四周，崇山峻岭。唐代诗人张乔《送韩处士归少室山》诗中，就有“江外历千岭”的诗句。苏轼诗中所说的“苍梧山高湘水深，中原北望度千岭”都是实景。诗中的“帝子”就是虞舜。虞是地名，舜是帝号。因为虞是舜的发祥之地，所以把它与帝号连在一起，通常叫虞舜。虞舜姓姚，名重华。他在二十岁的时候就以孝闻名于世，四岳推举他为尧的接班人，唐尧经过多方考察，终于决定把帝位禅让给他。虞舜是远古“五帝”之一，他崇尚德治，以民为本，勤政爱民，政绩卓著。当时水害为患，他命禹治水，自己也为水利事业而到处奔波。晚年他到南方治水，死于苍梧。王充在《论衡·书虚篇》中说：“舜南治水，死于苍梧；禹东治水，死于会稽。”舜帝死后，就地安葬，墓地就在九疑山上，墓地四周是一片枫桂林。诗中的“帝子南游飘不返，惟有苍苍枫桂林”，就是对虞舜治水，死于苍梧，就地安葬，以及墓地四周景色的生动描写。

下面的部分是后四句。舜帝死后，他的两个妃子(都是尧的女儿)闻讯，万里迢迢赶到苍梧，可是已见不到虞舜的踪迹。诗中的“枫叶萧萧桂叶碧，万里远来超莫及”，说的就是这种情况。民间传说，舜帝并没有死，而是“乘龙上天”去了。两位妃子赶超莫及，悲哀哭泣，在竹上洒满了眼泪。据《博物志》记载：“舜之二妃曰湘夫人。舜崩，二妃啼，以涕挥竹，竹尽斑。”所以斑竹又叫湘妃竹。在苏轼看来，湘夫人毕竟来得太晚，她们因见不到丈夫而悲哀哭泣，以涕挥竹，使竹上泪痕斑斑，可是草木无情，于事无补。所以在诗中说：“乘龙上天去无踪，草木无情空寄泣。”毛泽东根据民间传说和《博物志》的记载，在1961年所写的七律《答友人》诗中说：“九疑山上白云飞，帝子乘风下翠微。斑竹一枝千滴泪，红霞万朵百重衣。”性情坦荡、乐观的毛泽东在诗中一反“楚人畴昔之意”，给这一悲剧添上了喜剧的色彩，使人读了仿佛觉得虞舜“乘龙上天”之后，生活在浩瀚而美丽的天上，乘风飘游云际，还不辞辛劳地巡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