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花观

晓舟

三下扬州，却没有看到琼花，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

琼花是扬州的市花，扬州市里还有一处叫琼花观的景点。琼花观在扬州市最热闹繁华的石塔寺附近，门前是车水马龙的文昌中路，可琼花观依然保持着特有的悠闲与清静。一些到扬州旅游的外地游客，多是奔瘦西湖和大明寺而去，很少有人光顾琼花观。

琼花观原来叫后土庙，据史料记载：“扬州后土庙有琼花一株，洁白可爱，且其树大而花繁。”《汉书》称后土为“富媪”，塑女像，《汉书·礼乐志》有“媪神蕃厘”语，宋徽宗遂赐“蕃厘观”匾额，所以琼花观又称“蕃厘观”。作为一座千年道观，琼花观已无多少古迹可寻，门楼、山门殿、三清殿依次排列，看起来都像是新修建的。中直线是一条甬道，道旁古木森森，有几棵不认得的树，椭圆形的叶，婆娑的枝，树上没有花，听人说这就是琼花树。

到琼花观看琼花，这大约是隋炀帝的首创。“紫泉宫殿锁烟霞，欲取芜城作帝家。”相传隋炀帝三下扬州，开凿大运河，为的就是要看一看琼花。这琼花到底美丽到如何程度？我终究也没有见过，只读过宋代诗人韩琦的《琼花诗》：“维扬一株花，四海无同类，年年后土祠，独此琼瑶贵。”但这首诗也没有对琼花的样子进行具体的描写。在欧阳修的琼花诗中，倒是有“九朵仙风香粉腻，一团花貌玉凝脂”的描述，这使我明白了琼花是簇生的，一簇有九朵，花色洁白，香气馥郁。若是拿琼花与其他花相比，那么就是“荼蘼不见香，芍药惭多媚”了。

欧阳修任扬州知府时，曾在蕃厘观的后院建了一座观花亭，题匾“无双亭”，并作诗一首：“琼花芍药世无伦，偶不题诗就怨人。肯向无双亭下醉，自知不负广陵春。”这座无双亭至今还在，亭角像鸟的羽翼般飞展着，尖顶，木结构，但我依然疑是后人仿建。亭前有口古井，井水幽深，石井栏上有一条条井绳的勒痕，这才是真正的宋代遗迹。

在扬州，关于琼花的传说很多。有一种说法是，琼花原生于天上，一日有仙人降至扬州，夸说琼花之美，世人不信，仙人便取出一块白玉种在土里，顷刻间发芽、长高、开花，花色如玉，人们遂称之为“琼花”。

然而，真正的琼花已经在八百年前死去。现在琼花观里种着的琼花以及作为扬州市花的琼花，是形色与琼花相似，扬州人称之为“聚八仙”的花。

让人无法相信，冰肌玉骨的琼花的盛开与消亡，竟与扬州这座城池血与火的历史有关，与一个朝代的兴亡相联。据说，北宋时扬州的琼花最盛，宋仁宗曾把琼花从扬州移植到汴京御花园里，但第二年就枯萎了，只好又送还扬州，琼花到了扬州又复茂如故。靖康之变，金兵攻占扬州后，把琼花连根拔起掠去，后有观内道士对留下的残根辛勤培育，才使琼花绝处逢生。南宋时，孝宗听说琼花极美，又把它移往临安宫中，但琼花到了临安 便憔悴无花，只得再遣还扬州。到元世祖时，蒙古大将阿木以十万兵马攻破扬州，烧杀抢掠之下，琼花终于决绝地死去。

“名擅无双气色雄，忍将一死报东风。”柔弱如花，竟也有如此刚烈之性情，这真是让人不由得又敬又畏了。只可叹南北二宋，积贫积弱，沉溺偏安，终至亡国，实在是辜负了琼花的“忍死一报”。

虽然终于没有看到琼花，但是这似乎已经不重要，“九苞同破玉，一瓣不沾泥”的琼花，已经开在我的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