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哉晋祠

吕云祥

今年入春以来，江南天气如南唐李后主所说的“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一样，颇为反常。但这样也好，三分春色、二分情怀，都被一分风雨“洗礼”了。带着“洗礼”后的一脸喜色和满腹兴奋，我们来到山西考察科普工作。期间，抽空去看了太原晋祠。因为，我们觉得，大千世界，红尘之中，处处都弥漫着科学文化，晋祠一定也有可看之处。

可喜的是，这几天太原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晴空万里。车子徐徐向晋祠方向开去，窗外便变幻着不同的景色。但我无心观看，因为心中全充满了观赏晋祠的激动了——

以前读过梁衡同志的散文《晋祠》，对这一悬瓮山下、晋水之畔、参天古木掩映中的晋祠十分向往，那百余座殿、堂、楼、阁、亭、桥、榭的风姿，那绕回廊而鸣奏的绿水碧波，那随树影而闪烁的红墙黄瓦，不知在我的梦里出现过多少次。然而，因为没有亲见，只知道它的大概，有关资料说，早在1500年前，晋祠就具有相当的规模了。祠内有宋、元、明、清各式建筑上百座，其中宋朝建的圣母殿、鱼沼飞殿和金代建的献殿被国家文化部鉴定为三大国宝建筑。而晋祠的来历，据传西周时，年幼的成王姬诵即位，一日与其弟姬虞玩耍，随手从地上拾起一片桐叶，剪成玉圭形，对弟说，把这个圭给你，封你为唐国诸侯。君无戏言，姬虞后来固然被派到古唐国即今山西做了诸侯。后其子即位，改名为晋国。后人为了纪念这一开国诸侯，便建造晋祠祀奉姬虞。

到了，到了，终于到了。走进山门，映入眼帘的晋祠，其院落气势宏大，而百花又显出了娇美之态，芬芳扑鼻，沁人心脾。初阳照在鸟语花香的院内，透过这些红花绿树，散落在草坪上，花木含笑，喜迎客人。从大门而入，走不多远，就见到两株巨槐，一一挂着标签，曰隋槐，曰唐槐，皆因分别为隋、唐所植。两株古槐树高腰粗，苍枝屈虬，它们的年代虽然久远，但和周柏相比又显得年轻了。周柏在圣母殿北侧苗裔堂前，树干劲直，高近30米，呈倾斜之势，树梢直挑殿顶，片片皱裂的树皮，圈圈饱经风霜的树龄记载着3000多年的风雨岁月。

使我深感愉悦的是，晋祠虽地处北方，然而，景区却有江南的妩媚。绵绵的苍山，巍巍的山岭，是那样的迷人，晋祠掩映在山下古木丛里，犹似美人怀抱琵琶，花容半遮，娇态动人。祠内清澈见底的几泓深潭、几湾清渠、几条小溪，秀色不逊江南，这长流不息的秀水，给晋祠带来了多少灵气，也带来了多少生机。我是非常爱恋江南的春色的，想那江南小城镇，虽没有现代化的公园，但临河建筑的粉墙内，家家都有小园，有天井，有嘉树，有盆栽，那种墙外碧玉般的流水、墙内山野似的景色，其诗情画意是不会令人寂寞的。而这种妙处，在晋祠内外随处可见，难怪大诗人李白赞曰：“晋祠流水如碧玉，百尺清潭写翠娥。”

当然，山水之美，也离不开人文艺术之美，那便是圣母殿了。圣母殿在晋祠中轴线最后隅，为重檐歇山式。前临鱼沼，后拥危峰，雄伟壮观。殿高19米，面宽7间，进深6间，平面近方形，殿的四周有围廊，前廊进深两间，廊下宽敞，为唐、宋建筑中所独有。这种营造形式，为国内现存古建筑中惟一的实例。殿前廊柱上雕刻有木质蟠龙八条，逶迤自如，盘曲有致，系北宋元佑二年(公元1087年)原物，是我国现存最早的木雕绕柱蟠龙。殿中的圣母及42尊侍女像系宋代彩色泥塑，她们神形兼备，姿态各异，栩栩如生，是我国现存宋塑中的珍品。这些珍品既是艺术的结晶，又反映了中国古代科学技术的成就。

游伴中不知是哪位说了一句，圣母是谁，是华山圣母吗？他把历史上的真人同神话传说人物混淆了。这里的圣母是晋国开国诸侯、祠之奉主姬虞的母亲。姬虞治国有功，母因子贵，她也就在此坐享“荣华富贵”了。

姬虞有什么功呢?他的功绩在于科学兴农和科学治国。姬虞受封治唐，亲民众，察民情，睦民族，重科技，修水利，兴农业，几年之后即见成效，民族团结，社会安定，农业、牧业都得到发展，政绩斐然。当然那时没有科学技术可言，但实有科技兴农之举，早在虞舜时代，禹就用科学方法治水，创立疏导技术，改堵为导，授恩于民，施惠于农。姬虞继承这一方法，改进技术，兴修水利，振兴农业。但古代写史者并不精通科学，说这是“感召”上天，禾稻出现了“异亩同颖”的祥瑞之异，即稻谷丰收，长出特别高大丰硕的植株“嘉禾”。

我的一位学者朋友曾告诉我，姬虞治唐之所以取得成功，关键在于执行了周王朝“启以夏正，疆以戎索”的正确方针，说得通俗一点，就是民族大团结。这是一个对周王朝经济政治制度和思想文化体系来说，具有非正统的却有很大灵活性的方针。这一方针成为晋国的传统国策，对后来的晋国乃至韩、赵、魏三国的政治经济和思想文化，都有着深远的影响，从而形成了颇具特色的三晋文化体系。几千年前的君主，能有这样的科学治国精神，能有这样的以人为本的科学发展观，能有这样的科技兴农举措，是十分难能可贵的。

游览名胜，如同观阅历史，研究历史。三晋文化源远流长，这一历史文化的开创者难道不是姬虞吗?姬虞的历史功绩难道不是很大吗?欣赏晋祠，我们不能停滞在山水建筑之美上，而更重要的是要在古人身上得到某些启示。晋祠是美的，姬虞更是美的，更值得后人永远纪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