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语

村 夫

今年，也不知怎的，花开了并蒂，燕子又一定要来我家里做窝。我爱清洁，怕刚装饰完的雪白的墙上溅上泥迹，又怕燕粪会随时落下来，偶而也会落到头上，太不吉利，就将它刚做了点雏形的窝泥捅掉了。做出了如此不合作的动作，我想，燕子总该飞走了吧！

两只黑燕在我家堂前飞来飞去。我又用竹竿摇了几下，要它走。它见我不友好，飞到屋前的电线上蹲下来了，又对着我叽叽呱呱地叫了许久。这是燕语吧！可惜我不懂燕语。看它们叽叽呱呱急急的语气，肯定是在骂我，抑或是在与我理论，但也是愤愤的……我“呯”地一声关上了两扇大门，将它们拒之门外，不准它们飞进来。心里想，你骂吧！顾自走上三楼后房，写稿去啦。

傍晚，妻收工回了家。我述说了我与燕子的这场争斗。妻子笑笑，然后她说：“你捅了它们的窝，真该骂！”我说：“它们还真个骂了我！”妻学着燕子样儿说：“不借你柴，不借你粮，只借条梁儿做个窝，也不肯，真小气！”妻居然将燕语翻译出来了。还问我，是这样语气吗？我听后，也觉得语气上很相像。

我不解地问：“你怎知道的？”

她说：“老年人一直如此说的呀！”

我说：“那就叫它来做窝吧！”

她说：“燕子肯来做窝是好事哩！”

“何以见得？”“它是拣要发的人家才去做窝的。”原来，燕子做窝还有这么许多高深的道理。我虽不信邪，但还是敞开了大门，容忍燕子来我家做窝了，坚持不让做窝好像有点儿说不过去。我关了两天大门，燕子居然也不记恶，仍然飞进来做窝了。看它们一口一口衔泥叼草地忙碌着做窝，我心里真有点内疚，真不该捅掉了这许多泥坯，如今又要重新一点一滴地衔来……为此，我总是黑透了才关门，惟恐将燕子关出门外。没过得几天，一个完善的燕窝垒成了，两只燕子并排卧在新窝里，伸着头，有多默契！每天，我总要多看它们几眼，心里也觉得美美的。

我与燕子的这段公案，扩展开去，有时我想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何尝不是如此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