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的七夕

龚吉丹

忽然收到朋友的短信，竟是预祝七夕的，意外之余颇多感慨。遥忆儿时，父母曾给我讲过牛郎织女的故事，那个时候满天星汉也不过是这个爱情故事的舞台。人们给我指出哪颗是牵牛星，哪颗是织女星，还有那条拆散有情人的无边银河，七夕的夜空因为牛郎织女的鹊桥相会而变得无比浪漫和深情。地上的情人们会在这一夜坐看牵牛织女星，在瓜果架下偷听他俩相会时的情话。

说起情人节，人们更熟悉“2月14日”的情人节，这个洋节日盛行送玫瑰和巧克力，商家也会应时推出许多情人节活动，经过几年发展，“2月14日”情人节越过越热闹，也越来越受到人们的认可。反观七夕情人节则是倍受冷落，很多人不知道七夕是我们土生土长的情人节。偶尔和朋友说起“七夕”，反映也都很冷淡。

但今年的七夕前夕，“七夕”已经成为各种媒体上的流行词。国务院在6月把七夕节列入了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加上闰七月两个七夕的成双好事，往年冷清的七夕悄然改变，人们过“七夕” 的愿望强烈起来，那么过“七夕”的魅力何在呢？

我想，七夕动人的地方大概在于它中国式的爱情表达。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予。

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古诗十九首，迢迢牵牛星》）

高中课本上的这首古诗把情人间的相思写得酣浓，但落到痕迹处却只是怅望无言，千眼万语化作一段眼波流转。

相聚时的喜悦，分离时的悲拗，相守时的情坚，相思时的憔悴，种种情感全埋藏在一个眼神里，情人间的灵犀相通方能解读那无声深处的浓情。中国式的爱情表达便是在这样的含蓄里头藏入百转柔肠，似淡淡春风，如盈盈秋水，不是玫瑰也不是巧克力，而是回眸时含在嘴边的那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譬如西湖烟雨里白娘子的那把伞，那也是只为一个人留候的伞。遇到大雨天我总在想，不知有多少人曾在这样的雨天为另一个人撑起心中的一方晴空，或许玫瑰和巧克力打动过你，但真正感动你的却总是这样一把伞，平平淡淡地来，长长久久地走下去。这也是中国式的爱情表达，点点滴滴而又无处不在。

七夕的回归是中国人情感的传统回归。在爱情的表达越来越开放的今天，古典的七夕显得如此与众不同，但它又是中国人情感的归宿，是中国人文化人格的体现。人文传统不仅是我们坚守的人文精神的一部分，而且融会于人们的幸福观，所以越能引起人们内心共鸣的爱情表达方式越能给人们幸福感。

比起大送礼物的情人节，我们的内心大概更能接受这样一种爱情：在七夕的夜晚，陪伴着此生的恋人，牵手漫步在星空下，想象着天上的牛郎织女在私语些什么，然后就这样一路走下去，走到下一个七夕，走满满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