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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 舜 文 化


草屋的声音

徐晨开


草屋的年代已经变得遥远,其实不会有什么声音留下了。

前些天,我从画家蔚晓榕的画里无意中遇见了草屋,竹林悠悠,草舍隐隐,小孩在草檐低下卧剥豆荚,那份野趣,那种稔熟,令我的心头有点热乎,尔后,幻化成丝丝缕缕的温软的炊烟,飘落在二十多年前杭州湾畔故乡的土地上。

(一)

草屋。

这是一种沿袭中国历史上原始而简单的住宅。我没考证过,但我知道,《史记》里说虞舜戴着斗笠披着衣衫精心修筑的是草屋,杜甫吟唱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这茅屋本质上也是草屋,四川人还给他修了个杜甫草堂。后来,当中国基本进入砖瓦屋时代,70年代出生在海边的我还住上了10多年的草屋,草屋的声音便走不出我童年的记忆琴键。

如果说平屋属于平民,草屋大抵是属于草民了,“草”也,生命力的象征,什么地方都可以扎根。那些象候鸟一般的移民迁徙到刚刚围塘还泛着盐渍的土地上,开始“筑巢”。这建造的方式实在是太简单了,几根竹木,几蓬稻草,便是全部的建筑材料,屋脊是扎实了的一捆捆稻草,屋面是铺展均匀的一束束的稻草,屋墙是缚住竹杆的一扇扇稻草,源于土地的稻草裹掖着屋子,屋子断然脱不了泥土、稻谷的质地和颜色。新落成的草屋金灿灿的,阳光下,抬头望着齐厚齐厚的稻草屋檐,会有一种知足的温馨和生命的叠重掠过。

草屋是质朴的。我常常想,白墙黑瓦是江南的颜色,那么,草屋在风雨中浸晒的淡黄、黄褐、褚石,以致于青灰的色泽,不事张扬、平和、冷静的色调无疑是最不耀眼却相融博大的海天一色,这居住草屋的一部分群体,也归于江南,却呼吸到的不是“杏花一夜春雨”,更多的是恣肆大海的气息。

(二)

草屋。

这里最早听到潮涨潮落的声音。涌潮的韵律早早唤醒了草屋里的人。草屋的门“咿呀”、“咿呀”地响,在鸡未啼犬未吠的时候显得尤为清脆。然后,他们象赶早集一样地踩着碎银般月光去海边自家的土地上去了。

小时候,不知是听母亲还是其他乡人说过这句话:“只有懒的人,没有懒的田”。其实,海边的田地即使不懒也够坑人的,芦苇根、柳丝藤草之类象一张网罩着地面,盘根错节,密密匝匝,成群地疯长,种地人垦植庄稼往往会如游击战、拉锯战一样地与土地们争斗。然而,最终也是那些芦苇一样坚韧的人征服了草屋后的一片片土地。春天一来拼起一幅嫩绿的画景,像一块崭新的绿地毯铺在海边大地的胸膛上。夏天绿得更深、更脆,像湖,像海,碧波欣欣。几把闪电,几度雷鸣,几经风雨,青黄相融,一幅幅逼真的水彩,当之无愧。秋色染过了又一幅金色的秋景图,慢慢向田野走来了。收获最后的田野,草屋的灯光亮了,亮得特别迷人,里面的主人抹一把额头上发亮的汗珠,洗一洗长满老茧的双手,便从门缝里传出几声纯朴而又憨厚的笑声。

草屋是温馨的。但草屋有时会经历一些惊险的无奈和战栗。常常在汛期的时段里,村口的防汛喇叭一响,草屋里的男女老少提锹带箕奔赴海边,这是一场义无反顾的战争,一心想缚住大海的疯狂的手脚,封住大海猩红的舌头。可在我两岁那年,大海的“舌头”还是掀开了堤塘伸了进来,吓得住草屋的人逃到了一座叫“夏盖山”的山上。草屋没法去,草屋经受了海水,就像九江、嫩江漫过的洪峰一样壮观,草屋灰黄色的屋顶浮在浊黄的水面上,我不知道是在呻吟?是在怒吼?还是在抗争?抑或等待?我确实没有什么记忆了,但曾听母亲说过,海水退后,草屋几乎还是完好的,草屋能挡得了寒冷与酷暑,却对水从来都留着通道,这正象无边的大水漫过一丛丛热爱生命的草,它们聪明地匍匐在大地上,水过后,阳光一照,依然能够旺盛地向上长!

(三)

草屋。

草屋留给我记忆的更多的是宁静。我曾住的是一幢两间半的草屋,挡门墙的草栓周围终年种着一圈茗苳草,有点像兰花的叶子,这草终年不枯,似乎也终年点燃着草屋的绿意。草屋的前后有两棵树,屋东北角有一颗高大的梧桐树,梧桐的枝桠粗犷而大气,一到初夏,盆底大的叶子和小号一样紫色的花便一起高高地摇曳;屋西南侧长着一颗枝细叶茂的枣树,我常常会在屋檐下,看飒飒落下的枣花,再看着从米粒一样的枣儿怎样长成姑娘般的丰满与红润,然而,又会算计着折一支长长的竹杆渐次敲落那些美味。一前一后的两棵树,庇护着草屋,草屋便更加安宁而有情致了。

草屋的宁和又是丰富的!

夏天的冰雹、冬天的雪被、秋天的霜茄……我多次在草屋里聆听雨雹子的声音,在那砖瓦上、马路上、钢廊上敲响惊人的击打声,落在草屋上却变得很轻很轻,抱在一起的草束将雹子悄悄一托,伴随着“噗”、“噗”声,雹子们便纷纷滑落到周围地上的茗苳草里去了。冬天的雪对于草屋来说,又是一道别样的风景,隔着砧板大的天窗仰望雪片飘摇而来,先是窸窸窣窣与稻草摩挲的声音,再是“沙沙”、“沙沙”雪花与雪花挤在一起的声音。最后象神韵一样,雪脚踩得无声无息了。往往在这个时候,我们赶出屋去,哇!满世界一屋银妆素裹,草屋上的雪层已经盖过了草层,一间间草屋早已成了一个个意味无穷的童话了。

融雪的时候,隔着屋面又会传来一种碎裂的“哔剥”声,象猫儿从蟹壳冰上走过,一层层雪剥离草屋。那些剥离草屋的水的精灵似乎很不愿意真的离去,在经过屋檐的刹那间,在空中凝住了,这凝结的雕塑越结越大,越挂越长,几乎每一根稻草顶端都挂起这样的冰凌串儿,远望去,冰凌串就象在琴键上高低跳跃的音符。草屋平和地承载这种冰凌几乎一个冬天,也是那时的孩子最爱玩乐的季节。冰凌串儿在孩子的手上便是永不厌倦的玩具。草屋以轻薄而羸弱的身躯承载着,居然象魔方一样给孩子带来种种快乐和神奇!

草屋无言。但我相信,从草屋里出来的人都会有对草屋的种种理解,都能聆听到草屋里发出的种种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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