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山雨雾

余军江

校园有座山，不大，像一头躺着的牛，于是我给它取了名，叫“牛山”。它最忠实，无论何时，总默默陪伴我。午间的遐思也好，晚间的冥想也罢，它总是在我眼神所到之处矗立着，无声无息，不言不语。自从我和它成为朋友后，总爱和它聊天，那种心灵的对语。

我应该高兴，倔强的老天终于流泪了。这无论于我还是于我家庭，无疑都不是件坏事，那时候，家里正开始经营制伞，这雨，该给家人带来多少的喜气。濛濛细雨，霎时罩住了整所学校，以及牛山，而这又给我带来多少的慰藉与共鸣!我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多愁善感的人大多不喜过于热烈的阳光。

我的老朋友抖落身上的雨水，正冲我微笑。我只觉得它想说：舒爽!它还想伸个懒腰打个哈欠什么的。是啊，这样一直躺着，太累，也太寂寞。冬天来到，可它身上被雨一刷，竟还是碧绿一片，还是那样蓊郁，那样盎然。是什么让它始终保持着这种蓬勃朝气呢？

雨实在太小，不远处道上有人打着五彩的伞儿悠悠行路提醒我：雨，还在下着。这时，我便看到了山上那奇丽的景观。只见牛山上缓缓地浮起一层薄雾，这是一层雨丝织就的细帘，之后层层叠加，越织越厚，覆盖住山脚的一片绿影。起初，只在牛的脚间，下腹间潜移，之后才慢慢地向上攀缘。草木渐次被它吞噬，变得模棱两可起来。可它还在慢慢地，慢慢地向上蠕动，犹如一只蜗牛，只不过丢了它的壳。可是不经意间，它已经爬到了牛腰。而山脚下的那层雾霭，早已香消玉殒了。然而山腰的云雾还在继续上浮，继续攀爬，像一壶牛奶倾注在一件绿色的毛衣上。渐渐的，它所凝聚的范围经过一点点的稀释、缩小，变成极薄极虚，极是空灵，宛如仙霞，状如半透明的一条白练，行动处飘逸着妙曼的舞姿。当它最终升到山顶的时候，终于只剩下巴掌大的一片，跃入浩渺的天际，从此不见。

雨这时停了，行道上的人将他们五彩的伞折起来，露出几张黯淡的湿耷耷的脸。而这时的牛山经过那雨雾的滋润，却更是变得绿色妖娆，熠熠生辉，仿佛脱胎换骨一般。我向牛山投之以微笑，抱之以敬意。是啊，大自然的伟大与瑰奇远非人类所能预料。孤寂而平凡的牛山也罢，逶迤而险峻的五岳也好，还有那处处皆景的黄山、层林尽染的庐山，都会在不经意间展示出它们的美。而这其中所缺乏的，只是善于捕捉这些美的人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