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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熏

蔡琴


沪上那些专卖精油的店里,有各式香熏灯供应。看上了一只手工制作的铁质灯台,买下以后,立即把一种叫作迷迭香的精油点燃,几滴而已,撷取自天然植物的香的气味,袅袅袭来。好比开满枝头的繁花,一朵,二朵……,由少而多,由盛而衰,直到落红满地,魂销香陨,还一直存留在广阔无边的记忆里。本以为看不到摸不着的气味是脆弱而虚幻的,纤靡委婉,无足轻重,没想到却能给人如此长久、可信的感觉。

精油和香熏灯是时髦的生活用具,而香的使用,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有验证。比如说卧具,古人在使用被褥前,都要“浓熏绣被”。因此,富贵人家,都必备一种叫做“熏笼”的器具。在河北满城中山靖王刘胜墓、湖南长沙马王堆一号墓、西安法门寺等重要的古代文化遗存中,都有材质各不相同的熏笼出土。熏过的被褥,想来必定是深染香氲,沁人心脾的。当然,也是奢侈的。汉代时即便贵为皇后的明德马皇后都说“吾为天下母,而身服大练,食不求甘,左右但着帛布,无香熏之饰者,欲身率下也。” 熏笼无疑是宫中华贵器物,反映宫中生活的宫体词也有很多都提到这种器具,如王昌龄在《长信秋词》中写到:“熏笼玉枕无颜色,卧听南宫清漏长”,白居易在《宫词》中写到:“红颜未老思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李煜的《谢新恩》也说:“樱花落尽阶前月,象床愁倚熏笼”。熏笼夜夜虚设,成了反映主人公索漠孤苦的心情的道具,见证了哀怨、自责、爱怜的复杂心理活动,暗香浮动,只能使人触目伤情罢了。温庭筠的《清平乐》说得更白:“凤帐鸳被徒熏,寂寞花锁千门”。在博物馆,看到这些熏笼,仿佛能嗅到在一条条蜿蜒的爱情之河中曲折地流淌着的香气,这种气息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漫长穿透而荡然无存。相反,时间和气息使之变成一朵朵奇迹般发出巨大喧哗声响的神秘之花。

古人竟然还觉得不够满意,还要在床帐中甚至在被衾中燃香,以达到衾褥间始终香氲四弥的最佳效果。能工巧匠们专门发明了一种可以置放在被下的小香球,著名的法门寺地宫就出土了两件涂金镂花的银熏球。

除了被褥,衣服也是这样,汉代宫中有专门用香熏烤衣服的曝衣楼。衣服熏过,香氲还在,穿在身上,生活很有质量。可是,衣服熏到最后又异化了,有诗为证:“西风太液月如钩,不住添香摺翠裘。烧尽两行红蜡烛,一宵人在曝衣楼”。显然,衣服熏得很香,香随人行,可是已经无助于改善生活了,那曝衣楼也只是令人低回不已的伤心之地。

为了保持屋子里气味纯正,古人熏炉燃烧香料,这种熏炉也叫香熏。在汉朝流行一种叫博山炉的香熏。古代盛传海上有蓬莱、方丈、瀛洲三座仙山,博山炉便是根据这一传说设计的。使用时,香料燃于炉中,烟气从盖上的镂孔冒出,即可以消除居室内的恶秽之味,又可以凭借袅袅上升的香烟,营造出一种空远寥廓的境界,虚化暗淡悲惨、压抑沉闷的现实,获得精神上的慰藉。南朝人谢惠连在《雪赋》中写道:“燎熏炉炳明烛,酌桂酒兮扬清曲。”所以,围炉熏香是古代士大夫充满情致的生活场面。生活中充满了不解、恐惧、无助、渴望和焦虑,可又不愿意放弃,一定要寻找出路,这就是中国知识分子。

品赏焚香可以说与赏画、听曲、观戏一样,是一种心灵的审美活动,只不过,不是视觉,也不是听觉,而是通过嗅觉来抵达。燃香后,烟气从炉盖的漏孔中缓缓逸出,让人感受得到很美,却无法说出美在何处。明人冒襄满怀凄楚地回忆与董小宛曾经有过的黄金时光,“姬与余每静坐香阁,细品名香。”一对才子佳人,仅仅为了品味珍贵名香的气息,竟至于整宿地熬夜。此时,作为日常生活用品的熏炉,在它的实用功能上添加了额外的美学要素。渐远渐近,或浓或淡,使用价值在衰微,美学价值却在蓬勃生长,成为一个独特的而且深不可测的世界。

明清熏炉的制作和使用进入繁荣时期,故宫内大殿、书房、内寝皆置高达三四尺的巨大熏炉,形如金钟鸟笼,多为掐丝珐琅等景泰蓝之精品,亦有铸铜鎏金錾刻精美的极品,皇帝尚且如此,更何况一般的老百姓呢?外面的世界是一个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从古至今,香熏就是这么一件独门暗器,与在爱情旋涡沉浮的熏笼不一样,无论遇到何种情境,把它点燃,自然就能保持面部表情松弛,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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