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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 舜 文 化


关于西施的几个民间词语

陈荣力



浣 纱

那不过是日常生活里一种常见的劳作,她也不过是江南乡野间一位平凡的女子,然而就因为二者的结合,江南地域里一条普通的溪流,从此有了一个盈满诗意的名字——浣纱溪。这样的女子其实在江南有很多很多,这样的溪流其实在江南也不是少数,然而就因为二者的结合,浣纱的越女从此成为江南最妩媚的剪影。

“浣纱弄碧水,自与清波闲。”很难想象清澈的溪水从她嫩藕一样的脚背上流过时,是怎样的一种旖旎;很难想象欢快的水波在她凝脂一般的手掌下舞动时,又是怎样的一种华丽。这个从苎萝山走下来的卖柴的女子,这个卖柴之余常到溪边浣纱的施姓的女子,她的美只有与水相伴、与劳动为伍才成为极致。“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李白不愧是一个审美的高手,“荷花羞玉颜”比沉鱼落雁更具美的质感。倘若离开了那条溪流,离开了水,离开了水里的那些荷花,西施之美便失去了依仗,失去了陪衬。江南女子本来就是水之美的极致。

当然熟谙这一道理的并非只有一个李白,“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苏东坡并不在意有没有见过西施,在他眼里看见西湖就等于看见了西施。其实,同属江南之水,浣纱溪之美何尝也不似西施呢?

1933年11月11日,37岁的郁达夫来到浣纱溪边。这个情商横溢的江南才子,喝与浣纱溪有一个同样诗意名字的富春江水长大。在那块古朴苍褐、书有“浣纱”两字的巨大方石前久久伫立后,郁达夫写下了“百年心事归平淡,十载狂名换苎萝”的诗句,那方石上的“浣纱”两字原是东晋王羲之的手迹。虽然郁达夫不是李白也不是苏东坡,但从李白到苏东坡到郁达夫,此中间墨客骚人对浣纱溪、对浣纱西施诸多的感怀和咏叹,似乎都可以忽略不计。因为在中国的文人中,真正懂得西施浣纱之美的,我以为只有三人,一是李白,一是苏东坡,一是郁达夫。

心 口 疼

“皓齿信难开,沉吟碧云间。”浣纱时是个例外,据说西施在苎萝山时却难得露齿一笑,时不时颦眉皱目,一副沉吟不乐的样子。不高兴的原因,一说是忧愤于越国的兵败受辱,这自是扯淡,一个平常的村姑,想来西施还不具备这个觉悟。一说是患心口疼的毛病,倒具几分玄机,值得揣摩。《孟子·离娄》曰:“西子蒙不洁,则人皆掩鼻而过之。”《庄子》亦曰:“西施病心而颦其里,其里之丑人见而美之,归亦捧心而颦其里,其里之富人见之,坚闭门而不出。”

水做骨肉的美人,本来就有点弱不禁风,如“侍儿扶起娇无力”的杨玉环。长于江南的美人这一点犹甚,如“焚稿葬花哭诗魂”的林黛玉。而西施心口的这一疼,则更疼出一道独特的审美风景。“病西施”的称谓,在异性的爱怜中带有一点同性的妒嫉;而“东施效颦”的做法,在今天看来更是铁杆“粉丝”的作派。事实上这一切都怪不了西施,亦不是西施的功劳。荷花羞玉颜也好,病心而颦其里也好,西施只是一个天然去雕饰的率真的村姑,而率真和自然却是美的圭臬,哪怕心口疼也没办法。

至于那个效颦的西施同乡东施,这里倒另有一说。前几年去诸暨,一位生活在浣纱溪边的老人,告诉我关于东施的这样一个故事。

东施长得其实并不丑,17岁那年因貌美被吴兵糟蹋,奄奄一息丢在野外。东施顽强地活过来后,却遭到人们鄙视,于是无奈成了烟花女子。一个偶然机会,她得到了一位异人传授的采阳补阴术,那位异人说,凭这功夫可以为国立功,东施当时半信半疑。三年后一天,文种大夫派人找到东施,交给她一个任务,用她的床上功夫除掉吴相国伍子胥派来监督越国动静的伯力。伯力是吴国第一勇士,武功盖世,床上功夫也是一流。为不使复仇的准备被吴国发现,文种几次派高手暗杀伯力都枉送了性命,选送女子给伯力也大都被他弄得半死。听说东施有采阳补阴术,文种便找到了东施。东施忍重负辱用采阳补阴术,终于让伯力死在了床上。完成使命后,东施原以为成了功臣,从此可以得到尊重,哪知人们把她当妖精和异类看待,见了她不是远避就是指指戳戳。东施为此伤心得大病一场,得了心口疼的毛病,时常皱眉捂胸。有好事者偏说她是东施效颦。

不管这个故事是不是真的,但我相信,浣纱溪养育的美女和烈女远非只有一个西施。

美 人 计

句践用“美人计”,在中国怕是最早的,主意当然是文种、范蠡出的,但责任还在句践。句践就这一点可贵,什么计谋要么不用,一用就要用得准、用得狠,一步到位,见血封喉,如吃屎、如赐剑文种自杀之类。而且句践又极有耐心,为将一个率真的村姑打造成一件报仇复国的暗器,“饰以罗毂,教以容步,习于土城,临于都巷,三年学服。”卧薪尝胆尚且十年,三年,在句践看来自是小菜一碟。

“句践征绝艳,扬蛾入吴关。提携馆娃宫,杳渺讵可攀?”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西施,在苏州吴王宫里的日子,与苎萝山中的乡村生活自然是天壤之别。别的不说,就说那个筑在灵岩山上的馆娃宫吧,铜勾玉槛,酒绿灯红,抚琴台、玩月池、浣花池、采香径、脂粉塘一应俱全,尤其是那条大瓮上覆以厚板的“响屐廊”,更是千金搏一笑的极致。灰姑娘成为白雪公主的童话,想必也望尘莫及。可惜浣花池不是浣纱溪,馆娃宫里的西施已不是浣纱的村姑,而是一件精美绝色的物品。

总思量生活在吴王宫里的西施,会是怎样的表情?应该不外乎两种吧。其一:高扬蛾眉,俏启皓齿,嫣然一笑百媚横生,春风惊艳姑苏城廓。但这样的笑里藏着刀,这样的刀上蘸满仇,因为西施不是来自浣纱溪边的一位村姑,而是一件报仇复国的暗器。其二、颦眉皱目,缱绻庸懒,别无选择随遇而安,听天任命逢场作戏。这样的麻木里盈着无奈,这样无奈里满是辛酸。因为西施不是一件报仇复国的暗器,依然是来自浣纱溪边的一位村姑。与其是前者,我宁愿相信是后者,将报仇复国的重任荷载在一位柔弱女子的身上,荷载在一位率真普通的村姑身上,这是天下最大的残酷!男人们都在干什么?!

大凡“美人计”中的主角都不会留下一个好的名声,如妲己、如貂婵、如武则天,西施却是一个例外。倒不是她生得美,而是她始终不是一件报仇复国的暗器,而是一位村姑。

沉 江

关于西施最后的归宿,一直是个谜,史料和民间大致有三说。一说西施跟了范蠡一道去做生意。范蠡功成身退后改名陶朱,生意做得很大,成为中国商贾的鼻祖。在我老家附近亦有一座陶朱庙,香火至今鼎盛。一说西施乘舟浮海或泛五湖遁踪。前几年看到一篇文章,说日本发现西施后裔,又说东南亚也有。西施到底是去了日本还是去了东南亚,恐怕要看当年的风向了。一说西施在越兵首次攻入吴都,火烧馆娃宫时,就沉江而死了。

前两说我也觉得不可信。其一、精明过人的范蠡在逃避“高鸟散,良弓藏;狡兔尽,良犬烹”的命运时,是不可能带走仅是夫差玩物的西施的。虽然当年范蠡也是制造暗器的始作俑者,但他还没有这份忏悔之心,救赎之情,何况他自己的风险尚大得紧呢。其二、乘舟浮海或泛五湖遁踪,想来西施当年也不具备这个条件。西施不过是个村姑,而不是能同其他七仙一起过蓬莱的何仙姑。因此,倘用排除法,沉江之说便是惟一的答案。

而西施沉江是他沉还是自沉?又有不同版本。他沉江说是夫差或句践把西施沉了江。夫差一向视西施为宝物,又至死未知西施是句践派来亡国的一件暗器,所以想来不会杀了西施。而在句践眼里,吴国既灭,西施又不是良弓、良犬,不会影响他稳坐龙基,杀了西施倒有损他道德上的正确,想来也犯不着。亦因此,自沉于江便成了西施惟一的选择。原因有三:一、“玩偶之家”的吴国已灰飞烟灭,她何处寄身?二、故国虽在,但她回得去吗?她不是东施,她深知自己不是功臣,不过是一件被使用的暗器而已,倘回到故国,夫差的所有荼毒将化作唾沫,将她淹死。三、自沉于江,也最符合普世的道德价值和审美标准,就像海瑞的家僮不小心碰了海瑞6岁女儿的胸脯,海瑞命女儿自尽一样。所以《墨子·亲士》曰:“是故比干之殪,其抗也;孟贲之杀,其勇也;吴起之裂,其事也;西施之沉,其美也。”这世界要的是完美。

事实上,西施这一生惟一能自己作主的一件事,就是选择死亡。好在她还有这个权利。只是不知道,西施自沉的那条江与浣纱溪是否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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