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节思母亲

华守夫

春节已经到了，工厂都放假了，而我这次要多留几天在老家，准备母亲的周年祭奠。

去年年初我刚返回深圳没有几天，突然接到家里堂弟打来的电话，说我母亲不行了。等我匆忙赶回家的时候，母亲已经离开人世，这给我带来了巨大的悲恸。

母亲出身贫寒，没有什么文化，在家排行老大，姐妹三人，从小就放牛、割草、上山、下地，和别的孩子一起在贫穷的世界里渐渐长大。二十岁时由家里做主把她许配给五里之外的一户人家，那就是我的祖父家。从此，母亲走上了一条几十年如一日的艰难生活之路。母亲白天要生产劳动，晚上挑灯为六个孩子缝、补、浆、洗到天亮。记得我大约六七岁的时候，到了大年三十，母亲还在替我们赶做明天的新鞋，那感情真的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母亲是属牛的，很要强，过年了别人有新鞋穿，我们总也会有得穿。她像变魔法一样，今天还没有的东西，到明天早上醒来时已放在你的身边，那时我们太小不懂事，其实那是母亲用一个晚上时间赶做的呀!现在想起来胸口就堵得慌。我母亲很健康，生了六个儿子，也个个很健康，很少吃药打针的，这是我母亲最感到欣慰和自豪的，她常说：“伢儿，只要身体好，就是顶好的事体!”

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当我穿上军装的时候，母亲都近六十了，我清楚记得在火车要开动的时候，母亲的泪水悄悄地从她饱经风霜的慈祥的脸上流下来……我在家排行老小，比较任性也比较受宠，从未离开过家，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直到两年后南疆边防战事吃紧，家乡驻地部队开赴前线的消息传入我母亲身边，她便一直不能睡安稳觉了，总是替我担心，为我流泪。这一切是我当兵满三年探亲的时候从家乡人嘴里得知的，当初觉得母亲多事了，而现在才真正感悟到可怜天下父母心的心境和母爱的无私和伟大，母爱是多么崇高呀!

1996年初，母亲突然患小中风，后经住院治疗，但还是落下病根，嗓子一直都有异物感，这使她非常痛苦，我每次去看她的时候，她总是说吃饭没味道……

2004年大年三十，我再次往家里赶，发现母亲已经躺在床上不能下地，衰弱得连话也不愿讲了，我以为是天太冷了，母亲才不能动的，我以为春天来临的时候母亲又会健康地下地平安地度她的晚年……

从今年开始，母亲将不再伴我度过春节，惆怅和伤感溢满我的心胸，但我不能停止回乡的脚步，因为在家里，虽然不见了她熟悉的身影，但她温暖的气息仍在。在外奔波一年的我，渴望在这母爱绵长的气息中静静地度过这个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