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元善：晚清洋务和改良运动的实干家

蔡德亿

经元善是一个鲜为人知的近代历史人物，许多名家曾给他以很高的评价。著名教育家蔡元培先生1902年给经元善的《居易初集》所写的序言中说：“以吾所见，上虞经君莲山者，言信行果，庶者人欤！”

经元善，字莲珊（亦称莲山），上虞驿亭人，生于1841年，卒于1903年，他出身于一个旧式绅商家庭。父亲经纬（字庆楼，号芳洲），自幼贫寒，19世纪初赴上海经商，由于善于经营，到40年代中期已成为拥资数十万的沪上富商。

经元善自幼就读于家乡私塾，熟读四书五经。17岁那年奉父命到上海，学习经商，参与社会公益活动。1865年（同治四年），父亲病故。25岁的经元善以长子身份继承父业仁元钱庄和清朝廷封其父的“知府”衔。经过经元善的认真经营，使仁元钱庄得到进一步发展，成为上海颇具名气的汇划庄。经元善本人先后被推举为上海南市钱业工会和北市钱业会馆的董事，在上海绅商界崭露头角。

经元善在上海首创“上海协账公所”，开展义务赈灾活动。当时山东、山西、河南等地连年灾荒，经元善集中精力，组织上海、江、浙、绅商开展义账，四处募捐，亲往灾区考察放款，持续十余年，筹款数百万，救济了大批灾民。通过义赈活动，经元善结识了盛宣怀等一批洋务企业的骨干和朝廷要员，得到朝廷11次嘉奖。他在义赈活动中的影响，很快引起了洋务派的重视，1880年夏，他受朝廷要员的委任，入上海机器织布局“驻局专办”商董会办，开始涉足洋务企业。

进入织布局后，经元善设法招来商股，他在报上刊登招股章程，把预算情况公告于众，并声明若织布局中途停办，即将所购股本和利息全部归还；所招股金和收存股金的钱庄，亦按月公布。在国内外36个城市公开设立股份代收处，许多商人踊跃认购，40万两预定股额很快满额，又将股本增至50万两，改变过去“因友及友转辗邀集”的方法，开创了资本主义招股集资的新风气。后因与织布局官方代表不和，于1881年春退居家中。

自织布局退出后，经元善经友人推荐，清朝廷委派为中国电报局沪局总办。1882年4月，上海电报局改为官督商办，经元善任该局总办，督办盛宣怀对他较为信任，使经元善有了施展才能的机会。他沿用织布局登报招股的办法，自己率先认购260股，迅速招齐额定股本。在企业管理上贯彻“人存政举”的方针，选择精通业务的人员充实各级管理部门，并改变原来衙门作风，将营业时间延长到每天14小时；降低收费标准，电报用字从原价的每字3角降至1角；还规定电报中的地点、住址、店号、人名免费，打开了民用电报的局面。经元善还以身作则，不用仆役，不纳私亲，裁减冗员，节省开支。由于开源节流，使电报局改为商办后，当年扭亏为盈，获利近2万元。经元善不满于此，他把电报网推向江、浙、闽、粤、赣、鄂等通商省份，以沟通商情，与洋商竞争，还自办电报材料厂，以摆脱外商控制，加速发展中国的电报事业。在他苦心经营的20年中，通过资本积累，不断扩大业务，到1900年使电报网已布及全国各省市和主要商埠，报费年收入增加20多倍，成为当时最成功的洋务企业。
经元善的经营才能颇得洋务派官僚和中外绅商的重视。1890年张之洞请他去汉口参加湖北织布局筹办事宜，他欣然前往。抵汉口后，他向张之洞提出八个方面合理化建议。在管理方面，他提出官方只派一名督办，其余总办、帮办，各科职员均由明白商情的人来担任。在集股方面，他提出先借官款开办，待有存款后，再招商入股，归还官款。他希望通过官督商办到商办的道路，发展民族工业。后因张之洞不采纳他的建议，扫兴而归。

甲午战争以后，洋务企业中的坎坷遭遇，促使经元善从经济活动转向教育和政治活动。1897年夏秋之间，经元善在维新派的赞同和支持下，在上海发起创办了中国第一所女子学校——中国女学堂（亦称经正女学堂）。起初签名赞同者颇不乏人，绅商界、新闻界和维新派纷纷响应。但是官方非议女学，不给办学经费，连提取电报局花红积余也遇到反对，原先的许多赞助者也闻风而退。面对政治压力和经济困难，经元善没有退却他把创办女学作为救国强国之计，他认为有淑女而后有贤子，有贤子而有人才，有人才可治国富强。他不怕被抓，没有经费，发动女界捐款，还首先让自己家属捐，妇女界积极响应，使女学堂于1898年5月正式开学。

女学堂所设课程，中西各半，普通和专门教育结合，使入学女子能学到中西基础文化知识和部分生产技术，毕业后有自谋生计之能力。学堂内提倡男女平等，禁止缠足。梁启超闻知后称赞：“为大开民智张本，必使妇人各得其自有之权。”这是中国妇女解放运动之先声。

经元善一生之中最有影响的一次改良活动是1900年初的反对“己亥立储”。是年1月24日，慈禧太后为彻底清除维新派势力，逼使光绪皇帝让位，并改元“保庆”。经元善闻之竭力反对，于25日夜半致电北京某大臣，请其联合朝臣力谏。次日该大臣复电，拒绝上奏。经元善领衔发出了包括蔡元培、黄炎培等人在内的1231名旅沪维新派人士和绅商的联合通电，恳请光绪皇帝继续执政。通电发出后全国各地响应，反对立储的通电、公告如雪片般飞向北京。上海工商界还集合研究如清廷执意不悟，则以罢市相对待。在社会舆论的压力下，清廷被迫取消改元立储的计划。

经元善因此得罪朝廷，身遭通缉，家产被抄，被迫于1月29日乘英轮南逃，于2月7日抵达澳门。清廷责令盛宣怀于一个月内将经元善捉拿归案。盛宣怀串通李鸿章，以亏款潜逃罪移文澳门葡萄牙总督，经元善于2月25日被葡萄牙当局拘留。经元善从此名声大著，梁启超赞他：“气贯云霄，声振天地。”后经亲友们多方设法营救，使经于1901年夏获释，于9月离开澳门到香港，次年夏秋间回到上海。

经元善在洋务和改良运动中，言行一致，勇于创新，敢于实践，被人赞誉为“青史昭垂名传中外”的创新实干家，他的功绩载入史册，被后人世代传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