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贤谢导老

金笛

在中国电影史上，不能不为赫赫有名的谢晋导演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余生也晚，往往在仰慕之余生出无限的敬佩，为他捕捉历史现实题材的真知灼见，为他发展电影的丰功伟绩，为他为人处事的古道热肠，为他关心桑梓的乡贤情谊，看到“谢晋”两字，总油然而生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平生得幸，能与谢导老有两次近距离的接触。记得《上虞日报》 在试办了三期后正式复刊，车广荫总编与谢导老是莫逆之交、文字之友，又适逢葡萄节期间，谢导回家乡庆贺葡萄节，车总便事先邀请谢导来到初创时期老人委《上虞日报》简陋的房子里，看望报社同事，提出希望要求，而且欣然命笔。临走前，还是主动提出，与报社里的同志一起合影留念。最初的感觉，作为一个大人物而言，即使是作为一位前辈而言，丝毫没有半分架子，那种平易近人，那种和蔼可亲，实在使人感觉到人格魅力光荣得直逼人的眼睛、直透人的心灵。俗话说，于细微处见精神，于平凡间闪光辉。一个早就闻名全国甚至全世界的电影资深导演，却能与家乡一些名不见经传年轻人这样如朋友般地交往，实在是难能可贵的。而那张珍贵的照片，即使在时过10年《上虞日报》复刊十周年庆典上，也闪烁出最亮丽的光彩，当然也在自己典雅的相册中作为首页的炫耀。

而最近的一次接触，那是一个意外的惊喜。那是一个圣诞前夕的平安夜中午，又是一个休息日，带着女儿到“三源”吃中餐。正吃着，谢导老带着两个人进来了，一个便是他的老友钟表店的老王。谢导老穿着一件灰色的棉袄，戴着一付普通的宽边眼镜，随便挑了一个同样普通的铺着蓝白相间台布的小方桌，背对着门口自自然然地坐着。看到谢导老，我赶忙迎上前去，一番寒喧，谢导老便请我们顾自己吃自己的，不要太拘谨：“今天我们都是这家饭店的食客口罗。”接着，他便走向总台，看着小点菜谱，当看到馄饨只要一元钱一碗的时候，他便笑了，而且对我说：“你应该写篇文章。我跑遍了全国各地，甚至世界的主要地方，从来没有看到现在馄饨只有一块钱一碗的。好好地宣传一下，宣传上虞的价廉物美，宣传上虞人民的生活安康。”虽然处在芸芸众生之间，他的笑容是那样的亲切，从未做作；他的嘱咐是那样的郑重，从未随意。虽然年事已高，八十多岁高龄了，耳朵有点儿背，而且分明是戴着助听器，有时我们说话他也一时听不清楚，但对家乡的事、对家乡的人，宛如一个虞舜赤子般怀着一颗赤诚的心。女儿也走上前去，亲热地喊了一声“谢爷爷”，他微笑着鼓励：“是你的女儿。好好读书，长大了当祖国的栋梁，为家乡争光。”老王也告诉我：谢导是到杭州有点儿事，顺便回家乡看看。因为事近年底，也就不惊动市委市政府领导了，只是打了一个电话给他这个老朋友，中午也就随便地撮一顿，只不过他是特意指明要吃家乡的馄饨的。想来想去，这“三源”有馄饨，而且正宗，于是就来了，而且谢导也不计较酒店是否带“星”，进来便吃上了。你看他随便不随便。哈哈哈，谢导呀，你真有点农民的本色，就如一个农村老农上城，填饱肚子就算一顿了。女儿事后说：想不到谢爷爷这么有名，却能到“三源”里吃饭，想不到谢爷爷中餐也只吃这么普通的馄饨，想不到谢爷爷犹如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爷爷，那样的教诲我。真是好感人啊。

其实感人的还在后面呢。过了一天，老王打电话给我，说是谢导特意关照，他有一本台历一定要送给我。物虽菲情意却重，也是为了纪念那偶然间的邂逅。等拿到一看，那是一本精制的台历，一面是深圳市机场航空公司货运有限公司的宣传画册，一面却是谢晋文化艺术有限公司排演的《金大班的最后一夜》几幅剧照，担纲主演的还是赫赫有名的刘晓庆，画面很精致、很夺目，把剧中最亮丽的几个片断充分展现了出来。有道是：千里送鹅毛，礼轻情谊重。一次偶然的相遇，几句随意的对话，却让谢导老记挂在心中，那是一个让人多么感动的事。老实说，那十多年的合影，谢导估计早就忘怀，不可能再记着我这个小老乡。即使是复刊十周年约请谢导老写篇纪念文章，那也只是一个间接的交往。但他是重情谊的，把这偶尔间的相遇当作一件正正经经的事情来看待，而且面对是一个晚辈、一个无名之辈。我不由得油然而生敬意：一个众星环绕的著名导演，一个常与大人物打交道的资深导演，一个作出卓越贡献的领军导演，一个为家乡争得无限荣耀的世纪导演，回到上虞，却把自己归属于上虞一位普普通通的儿子，普通得不能再普通，那是一种人格魅力的展现，那是一种普通中突现伟大的写照。为人处事，若能如谢导老般始终如一，不论自己作出了多大的成就，面对家乡自觉融入，消除名人架子，那是一种上虞平实普通精神情怀的升华。普通，平实，力量异乎寻常、非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