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夫妻缘”到“兄妹情”的人生跨越（4）

俞立青

章建中：“死，并不能解决问题，我有母亲、儿子、还有前妻这个‘好妹妹’，要好好地活下去。”

含泪劝离婚，起轻生之念

1986年，24岁的章建中带着初为人父的喜悦，到附近做泥水工。一天，他不小心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尽管看上去仅仅是摔伤而已，但这个意外却造成了中骨神经断裂，意味着终生瘫痪，得知噩耗的妻子看着摇篮哇哇大哭还只有四个月的儿子，心彻底碎了。可日子得过下去呀，艰难的日子还是让章银珍身心疲惫，为了不让婆婆难过，深夜，她咬着被子使劲地哭，哭到累，哭到睡。白天，她依然整理心情，去医院照顾丈夫。经过手术后的丈夫依然没有任何起色，在医生的劝退下，回到了家里。以后，丈夫的生活一切都要人料理，翻身、吃饭、洗脸，有时候还要把一百多斤的丈夫抱上轮椅，带他出去散心。更让不少人嗤鼻的是，章建中大小便失禁，有时一天多达六、七次。每天从床上散发出来的一股臭气让很多人避而远之。但章银珍没有半句怨言。直到有一天……

那是章建中再次经过上海专家检查，得到自己将终生瘫痪的确认，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在一场异常悲痛的哭泣之后，他默默地对自己的余生作出了选择。“银珍，这些年我们过得都不容易，特别是你，太艰难了。我这个瘫子注定要在床上过一辈子，但你还年轻，需要一种正常的生活，还是带着儿子找个好人家嫁了吧！这是我心中最大的愿望，希望你答应我。”章建中用恳求的眼神看着章银珍，心里猛一阵酸涩，扪心自问让银珍嫁人，那才是他心中最不情愿的，她的照顾，她的关爱已经成为章建中心中最踏实的依靠和安慰，但是做人不能那么自私，如果让银珍这样和他一起痛苦，还不如放了银珍，让她过上好日子。带着如此矛盾的心情，章建中经过一番痛苦地折磨，终于找了个机会开口。银珍听了丈夫的话半天没有说话，眼里噙着泪。之后的几天，银珍依然和往常一样照顾丈夫和儿子，章建中纳闷妻子的反应，再次和妻子进行了长谈，这次双方聊得坦诚，章建中前后分析了情况，他只是想让妻子明白，这个选择对双方都好。听完丈夫的分析，银珍带着心中的不舍和内疚终于点了头，但是她哪知道，丈夫这句话是和她永别。

三次轻生不成，重拾生活信心

1991年的冬天，妻子带着行李离开了章家，章建中远望着妻子的背影，泪水还是从眼角渗了出来。在以后的几个星期里，章建中开始打算如何了断。一天，他叫丈母娘过去帮忙买辆残疾车，丈母娘爽快地答应了，就在买回残疾车的第四天，章建中偷偷地摇着车子到了村口的池潭边，正当他准备摇着车子冲向潭里时，听到身后一阵猛喊，“阿中，不要，不要，你难道不要你的娘了吗？”原来家中的老母在发现儿子不见时，赶了出来，谁知被她看到这一幕，“不孝顺的阿中，你怎么可以这样！”老母亲一边哭喊着，一边痛心地捶打着他。章建中靠着母亲大声痛哭。

从那以后，尽管生活艰苦，但在母亲和前妻的照顾下，章建中默默忍受着。但是，就在1992年的冬天，得知妻子即将结婚的消息后，一颗受伤的心再次痛了起来。那是前妻结婚的当天晚上，章建中躺在冷冰冰的床上，而窗外敲锣打鼓，前妻出嫁了。“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章建中默默念着，听到钟声敲打了十二下，又痛下决心，想做个了断。章建中偷偷地望了一眼睡在身边还只有6岁的儿子章坪，“儿子，爸爸没有用，你以后要和妈妈好好生活！”随后，他拿起床上的台灯，拆下灯泡，然后依靠自己的臂力把身子从床上移到床外，再慢慢地把手伸进台灯口，一刹那，强烈的电流从手指穿过手臂，章建中顺势闭上了眼睛，突然，电流在手臂上消失了，当章建中攀着床头，再次要把手伸进去时，看到躺在床上熟睡的儿子，心软了。黑漆漆的屋里，他趴在地上，靠着床檐，烟一支接着一支地抽，一点、三点、五点……早上六点，等到母亲开门做早餐时，才发现趴在地上的他，此时他的全身已经冻得发紫、变青。

两次的轻生就在章建中的转念中被打消了，然而，生活的苦难还是让章建中痛不欲生，如果让他选择，还是一个字“死”，于是他开始让母亲买安眠药，经过5次的购买，安眠药已经被章建中攒了半瓶，然而最后还是被母亲发现了，母亲重重地把瓶摔打在地上，痛哭不止，章建中看着自己的老母亲，只好放弃这个念头。生活还在继续，但不幸的事情总会降临到章家，当他得知前妻在棉花田里进行农药施肥中毒后，又一次痛恨自己无能为力，什么忙也帮不上。“自己是个废人，是个废人啊！”他想到绝食了断，就在绝食四天后，前妻出院了，他想爬着出去见妻子一面，于是从床上滚到床下，使出全力爬着，此时从门外跑进来的儿子看到父亲的惨样，哇哇大哭，章建中转头看到儿子痛哭的模样，他再次流下了眼泪，“儿子，爸爸不好，爸爸对不住你啊！”

“死，并不能解决问题，我还有母亲、儿子、还有前妻这个‘好妹妹’，要好好地活下去。”章建中就在这样的转念中，开始对生活有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