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晖永远年轻（2）

——为一所历史文化名校八五华诞而作

顾志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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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让我们去“春社”瞻仰一下这所学校的捐办人陈春澜先生吧。

这是一扇普通的门，杉木的质地，斑驳的油漆，灰黑的显然是蒙着厚厚尘埃的门面，都说明这间矗立在白马湖畔的小屋，已经很有一些年代了。八十五年来，这间小屋的主人陈春澜就一直默默地注视着他面前的这所学校，日起日落，晨昏嬗递。他既是这所学校的捐资人，又是这所学校的见证人，他那慈祥的农民式微笑，永远定格在1919年12月2日那一天。那一天，靠经营皮货起家的他将二十万银元交给了春晖校长经亨颐；那一天，一个目不识丁的曾在乡下拾过多年狗屎的陈春澜终于完成了他人生中最后一个夙愿：捐办春晖中学。

陈春澜在春晖正式开学的一年前，即1919年的岁末，驾鹤西归。他走得有些仓促，仓促得令人有些猝不及防，因为在他的感觉中，他可以活到春晖开学的那一天，他祈盼着那天能坐在主席台上，望着台下黑压压的春晖学子。他当然不会发言，因为他不善言辞，他只要能看看他们，就心满意足了。他并不想图什么回报，这不是他捐钱办学的初衷，他只是想办一所学校，让所有的孩子们比他更有文化，更有知识，就这些。然而，天不留君，他只好在另一个世界里，目不转睛地关注着这所离他才一箭之遥的学校。岁月匆匆，斯人已逝，当年上海滩上的商界巨富，那可车载斗量的金银财宝，早已灰飞烟灭，那深宅大院中令人叹羡的生活，也已成了一段尘封的场景，即便是他人生的最后归宿地，那个他赖以憩息和长眠的墓冢，也早已被残暴的盗墓贼破坏得支离破碎、尸骨无存。而惟一留下的，则是他乐善好施、捐资兴学的英名，一个与春晖同在的英名，这是陈春澜所未曾想到的，但是春晖想到了，人们想到了，历史想到了。

当然，在清寂和寥廓的冥冥中，关注着春晖一举一动的陈春澜更多时候却是欣慰的，他的欣慰来源于他所看中和信赖的那个人——春晖中学首任校长经亨颐。

这个曾在“一师”风潮中被高高地推上了浪尖又被重重地摔下深谷的教育家，因为嫉恶如仇的脾气和刚正冷傲的个性而备受时世的排谴。可怜一腔热血、满腹“经纶”却无用武之地，作为最早的同盟会会员、国民党的元老，蒋介石容不了他；作为留日七年归来后又极具开明和革新精神的教育家，陈腐而朽落的军阀和教育当局也容不了他；作为一个敢于仗义直言、敢讲真话的知识分子，长期浸淫在萎靡、世俗和堕落氛围中的某些学界同仁也容不了他。现在，这个面色苍白消瘦而又蓄着短须的教育家，终于摆脱了军阀当局的控制和陈腐势力的羁绊，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在陈春澜的捐助和王佐的协助下，实现了他人生中多年的梦想：创办一所能贯彻自己办学主张的学校，即春晖中学，这一年，经亨颐四十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