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妈妈

何武玉

货运公司司机王建华离婚后经人介绍，认识了服装厂女工杨竹君，不久，两人结了婚。离婚时，5岁女儿王婷婷随了王建华，杨竹君成了婷婷的“后妈”。

杨竹君第一次出现在婷婷面前，婷婷像一只慌乱的小鹿，瞪着惊恐的眼睛，缩着颈脖子，直往墙角落后退。杨竹君上前抱住婷婷，亲着她说：“婷婷，叫声……阿姨，阿姨像亲妈妈一样待你好……婷婷会不会唱歌？阿姨教你……”可是，任凭杨竹君怎么熨贴婷婷，婷婷只是神情惊惶漠然，而且口中不发出一点声音。杨竹君发觉，原来婷婷还是个“哑女”。

要说王建华家的条件也不怎么差，可是小婷婷没啥穿，没啥吃。杨竹君见婷婷身上穿着的衣服破旧寒酸，她翻箱倒柜也找不出一件可以替换的像样衣服。婷婷的嘴好馋，见着人家孩子吃零食，她一眨不眨眼地瞪着，直咽口水。杨竹君心里好酸痛。她带了婷婷去街上给她买了几套好看的衣服，又给她买了许多水果、点心。她亲着婷婷，逗着婷婷……婷婷慢慢和杨竹君亲热起来了。

一天，杨竹君牵着婷婷的小手从超市出来往家走，突然上来一个女人，一把夺过婷婷，拉着就走。杨竹君忙拦住，说道：“哎，你这是干啥？”女人一声冷笑：“告许你，婷婷是我女儿，我是她亲妈……”杨竹君打量着眼前这个涂脂抹粉、妖里怪气的女人，脱口说道：“你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在半路上将婷婷领去……”“你好省哉，啥叫不明不白？”女人瞪了一眼杨竹君，弯下腰问婷婷，“婷婷，我是不是你亲妈？”婷婷无声地点了点头。女人得意地说：“该明白了吧!你这‘后妈’……”边说边拉着婷婷要走。杨竹君忍住气，不让女人带走婷婷，要她待王建华回来再带走婷婷也不迟。于是两人争执起来。这时候，她们周围聚拢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大多是住在一起的邻居。女人便撒起泼来，撕开嗓子说道：“请左邻右舍评一评理，婷婷是我亲生亲养的女儿，是我的心肝宝贝，这个‘后妈’安的什么心肠，干涉我们母女俩……”邻居中抱着宁事息人的人悄悄劝说杨竹君，这个女人不好惹，婷婷是她的女儿，让她带走吧。杨竹君只好眼巴巴看着她把婷婷带走。

这个王建华的前妻叫林青青，是个不安分守己的女人。婷婷3岁时，她在牌桌上与一个工地小包头勾搭成奸。王建华因为开长途货车，经常几天不回家，林青青便将他带回家过夜。那时婷婷正咿呀学语，她见一个陌生男人与妈妈睡在一起，便边哭边咿呀叫着让他走。林青青火了，一个巴掌掴向婷婷小嘴，婷婷嘴角流血，嘴唇青肿，吓得再也不敢哭叫了。王建华回家来，婷婷“爸爸……爸爸……”拉着他到房间里，咿咿呀呀指着床告诉爸爸。林青青吓得脸孔变色，上前拧婷婷的嘴巴，威吓她：“你爸爸刚回家，你瞎吵个啥……”从此以后，只要婷婷一开口，林青青又是拧嘴又是吓唬，又不顾她的温饱，不给她好的吃、好的穿，慢慢地将婷婷折磨成不再说话的“哑女”。

这次，当她看到杨竹君牵着婷婷亲亲热热、高高兴兴的样子，不由生出嫉妒。她容不得她们这样亲热和快乐。同时，她的脑子里又闪过一个想法，待婷婷长大了，成了一个婷婷玉立的姑娘，说不定还是一棵“摇钱树”呢!出于这种嫉妒性和占有欲，她改变了离婚时不要婷婷的主意。

婷婷被林青青带走后，杨竹君很挂念，担心林青青待她会怎样。过了几天，她得到消息，说婷婷病了。杨竹君急忙赶到林青青和小包头姘居的屋，对林青青说：“我来看看婷婷。”林青青鼻孔里一声“哼”，阴阳怪气地说：“婷婷又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干嘛让你这么关心？……”杨竹君来时就想好了主意，便说道：“婷婷那天被你带走时，身体就有点不舒服，我担心她会不会病了？”“喔，原来是这样!”林青青仿佛捞到了救命稻草，“怪不得我待她好好的，怎会病成这样。婷婷的病要你负责，你得给她治好，再把婷婷还给我……”林青青说得轻轻松松，其实她哪里会好好照顾婷婷呢，当天晚上，让婷婷一个人睡在小杂物间里，冻得犯了感冒。

婷婷孤孤单单地躺着，迷迷糊糊发着高烧。杨竹君上前轻轻地唤她“婷婷-婷婷-”。婷婷睁开眼，见到杨竹君，小脸上露出笑容，伸出软弱的双臂抱住杨竹君的脖子，扑簌簌地流下泪水。杨竹君抱起婷婷，含着泪赶往医院。

婷婷的病好了，林青青见杨竹君没有将婷婷送去，岂肯罢休，干脆一张状纸递到法院，说婷婷有了“后妈”，得不到爱护、照顾，要求变更离婚时的协议，婷婷得跟亲妈，由她抚养。

法院深入到居委会了解情况后，进行协商处理。这天林青青先来了，接着王建华和杨竹君领着婷婷也来了，居委会干部和邻居也来参加旁听。法院同志陈述了林青青的意见和要求，征求王建华的意见。王建华说：“按理说，婷婷还小，作不得主，但这次让婷婷自己选择吧……”王建华讲完，未待主持调解的法院同志开口，林青青就迫不及待地亲着婷婷说：“婷婷，我是不是你亲妈？”婷婷点点头。林青青指着杨竹君说，“那是你‘后妈’……亲妈告诉你，世上只有亲妈好，你跟着亲妈，点个头……”婷婷瞅瞅林青青，又看看杨竹君，突然挣脱林青青，扑向杨竹君的怀抱，嘴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喊叫：“亲亲-妈妈-”

婷婷开口说话了，婷婷呼唤“亲亲妈妈”，她紧紧依偎在杨竹君怀里，小脸上充满着幸福的期待。全场一片寂静，接着响起了一阵热烈掌声，大家在高兴中又唏嘘不已……不知什么时候，林青青灰溜溜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