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憩川主寺

胡水夫

人们常说：相逢是缘。

或许，能与一个远隔几千里的陌生小镇意外邂逅且稍作停留，实在是有缘。位于川西北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松潘县境内的川主寺镇就是我们在不经意间遇到的。

根据旅游日程安排，在游完“童话世界”九寨沟的第二天，我们即向“人间瑶池”黄龙风景区开拔。一上车，导游即说四千两百多米高的黄龙景区可能在下雪，来自东海之滨的我们对这话并不在意，两眼只是贪恋着车窗外层林尽染的高山美景和风格独特的藏族民居。车还未爬上岷江源头的弓杠岭，映入眼帘的已是银妆素裹的雪景了，雪花也渐渐地飘洒下来，不过牦牛们依然勤奋地在白雪皑皑的草甸中觅食。

车在穿过一个少数民族小镇后驶上了盘山公路，愈往上行雪似乎积得愈厚，坡地上的树逐渐地变得矮小，最后终于只剩下一簇簇低矮灌木，而雪花一直在不紧不慢地飘着。路越盘越高、越盘越弯，天越来越冷、越来越阴，路面上的冰是越发的厚，司机越来越不敢往上开。看着对面不时回下来的旅游车，我们只能无奈地也叫司机掉头。

车到刚才路过的小镇，无事可干的我们让司机找了一家茶楼停下，决定休息一会儿。这是一个叫川主寺的小镇，镇上藏、羌、回、汉等几个民族的人杂居，而改造过的街面上的房屋大都呈现出藏式风格。川主寺位于九寨沟、黄龙、牟尼沟等风景区的交汇点，距我国三大高原机场之一的黄龙机场约二十几分钟的车程，是通往中国第二大草原川西北大草原的必经之路，离著名的毛儿盖不远。

雪中的川主寺透出一股浓郁的民族特色，恬静而悠闲。小镇四周的山峰被一阵阵飘忽不定的雪雾笼罩着，隐隐约约的，时而露出洁白的峰顶，时而显出峻峭的山腰；镇中央那条不阔的马路缓缓地延伸着，十分静谧，偶尔可看到穿着宽大藏袍的藏胞和戴着洁白小布帽的回民慢悠悠地走过；以大红为主色调、雕着各式美丽图案的藏式街楼，在我们这些陌生的眼睛看来，竟然又给整个小镇增添了几分宁静、肃穆的感觉，煞有几分宗教的庄严气氛。街上的美容美发店、茶楼饭店均不象别的城镇里的店铺那样会放些闹哄哄的音乐，一概静候着客人光顾，生怕自己的喧闹会扫去整街的安静。漫步在这样的街头，自然会激发出艺术的描绘，促使人们去开展文学的表达，而更多的人则会情不自禁地陷入哲学的思考。人的思绪会慢慢地穿越时空隧道，仿佛飞回了几百年前的那个时代，忘却了现代社会的快节奏、紧张感，考虑起诸如“世界何来，何以如此”之类的世界本原问题，因为川主寺依旧保持着自己原先的生活节奏。只是山坡上新旧不一、色彩各异的经幡在风中猎猎作响，才让人意识到时间的延续。

小小的川主寺，着实不简单。七十年前，北上抗日的英勇红军曾在这里洒下热血。在镇东南的一个山顶上，如今高耸着一座红军长征纪念碑，一位身穿羊皮背心的高大的红军战士迎风挺立于碑顶，只见他一手持步枪，一手持花束，双手高举过顶成“V”字形，气势磅礴，震撼人心。纪念碑四周，修建有十三公顷面积的碑园，由小平同志亲笔题写的“红军长征纪念碑碑园”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在白雪的衬托下愈发显得鲜艳醒目。高原的天气真让人捉摸不定。恰在我们怀着崇敬的心情瞻仰长征纪念碑时，秋雪竟停了下来，阳光从雪雾中喷薄而出，照映在那位红军战士身体和纪念碑碑体上。刹那间，铜像和用亚金铜贴面的碑体在周边雪松的中央显得金光璀璨，灼灼照人，耀眼夺目。犹如七十年前那把寄托着中华民族前途命运的革命火炬，也似那批点撒在神州大地上的革命火种，永不熄灭。不知是小镇川主寺的好客，还是我们遥拜红军战士的诚心，抑或两者兼有，使得上天特别眷顾我们这批偶然来到的远客，让我们领略了“中华第一金碑”的风采。

川主寺街上的铺面一般不大，除了几家出售日用品的小超市外，大都是以当地的土特产为主打的旅游商品，犹以天麻、贝母、虫草等中药材和口味不一的牦牛肉、形态各异的牦牛角居多。开店的有当地的藏民、羌民，也有不少回民、汉民。小小的店面煞是洁净，店主们往往是静坐着，或是围着火塘烤火，见有客人进店，便露出敦厚朴实的笑容，让人觉察不到生意人的精明。出售的牦牛肉敞放着，尽请客人品尝。实际上这便是他们的精明之处，因为不少客人在尝遍了各种味道的牛肉后，是不会空手而归的。我就是在逛进了一家回民的小店，被热情的店主请到火塘边烤了一阵火，感到不好意思才掏钱买了半斤金天麻，虽然价格比旅游定点商店便宜了不少，但与同伴在别处买的相比，却又嫌贵了一些。看来，热情朴实的少数民族商人也有自己独到的生意经，不觉间会使你们自动解囊。事后想想，能到这想不到会驻足的一个小镇的一爿小店去买一些东西，大概也算是缘份吧，花点钱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