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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国生

金笛


俗话说:人到中年万事哀。十多年前,拜读过一部小说后改编成电影的叫《人到中年》,但其实对“人到中年”一词,并没有很深的感悟,只当作是人生必经的一个阶段、一个过程,与那少年、那青年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区分,犹如耳边吹拂过的一阵凉风,轻轻柔柔,并无印迹。而自己真正步入中年,那种感触不由得充溢整个胸腔,宛若妻子怀孕便常发现街上都是大腹便便的女子、偶尔得病进医院却惊诧生病的人怎么会这么多一样,人若一旦自己也进入中年,也便真切地感受到“人到中年万事哀”那种境况了。

人到中年,最哀的莫过于常看到听到亲朋好友抑或熟人故交离去的消息,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内,听到了如著名画家陈逸飞走了,著名小品演员高秀敏走了,而自己的亲人丈母走了、舅嫂去了,还有朝夕相处的单位里的同事钱国生也那样匆匆走了。至于名人的故去,那只是当作新闻听的;而亲人的故去,那是自然规律,年龄大了,必然“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十年”。而钱国生的英年早逝,则是一种痛定思痛后的惋惜与惆怅,有一种“物丧其类、其情也悲”的感觉,萦绕心中,挥之不去。而今,他在天国已历时两个多月了,也有写点文字的必要了。

认识钱国生,那是在“两办”工作的时候。有人介绍,这是市府办的秘书科钱副科长。他憨憨地笑着说:自己也是教师出身,现在是跟管文教线的副市长,常与教师联系的。看来他是知道我是教师出身的,因此这样说,有一种亲近感。第一次接触留下的感觉,那是一个诚恳、认真而且有点儿书生迂腐的人,当然更是一个值得交往、值得交友的人。不久,市里组队到张家港、昆山考察,市长带队,乡镇党委书记、部门局长一同前往,而钱国生与我等几个秘书也忝列其中。一路走来,顺风顺水,收获颇丰,考察间隙便游昆山的淀山湖。当时淀山湖度假区刚修建,属于初创阶段,风景虽美,但设施不全,住宿便成问题。钱国生便站出来说:我们打通铺吧,让市领导、乡镇和部门领导住得好一点儿。那天晚里,下着雨,雨水湿湿滴滴地直往下灌,一夜睡不好。于是,大家干脆围坐在一起聊天,天南地北,日月星辰,家长里短,聊得个不亦乐乎。就是在那个雨天的不眠之夜,我真正领略了钱国生的幽默、睿智、广博,也从中知道了他的工作细致、先人后己的风度,可敬、可亲、可爱,一种敬爱之心油然而生,他那偏瘦偏矮的身躯也突然高大丰满起来。

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不管在市府办,还是以后调到市计生委,虽然平时接触不是很多,但时时常有联系,我们是当成朋友走动的。他的喜怒哀乐也常常牵动我的心,而我的有得有失,他也常用一个个电话进行问候。古人说,于平淡之中见真情。我们虽不是那种“割颈之交”,但也能于平淡中见真情,情虽淡而意却浓。那种酒肉朋友莫吾辈所属也,贵在知己知情,可能就是我们这种交往吧。

也许是这种平淡之交的真情结累所致,我们终于又调到一起工作。虽是老熟悉,却是新工作。但我们能时时沟通、时时联系,相互配合、共同努力,各项工作开展得都十分顺手。而在工作之余,他那种幽默与睿智也营造了一种和谐默契的气氛,同事说,关系从未如何好过。我想,这是他作出的努力和贡献吧。

去年的那个炎炎夏天,我们一起带队去井冈山。当时他已身体不适,但咬着牙并不吭声,与我们一起游,一起笑,一起闹,一点也看不出他的痛苦和煎熬。现在想来,实在是愧对于他,那时他已病入膏肓,我们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不能给予他更多的照顾与帮忙。现在,一切都是晚了,剩下的除了内疚还是内疚。

我曾多次去探望过他,到上海医院,到他的家中,到市人民医院。虽然他明知自己将趋不治,但总是往好处想,说自己会好的;总是问我们辛苦了,他不在,给我们带来了更多的工作;总是能笑则笑、能说则说,反而是劝我们不要多去看他。因了化疗的缘故,当时他的头发已掉落得差不多了,于是很腼腆地很难为情地说:我这个样子,很难看的,还是叫同事们不要来看了。我想给同事们留下一个好形象。那种坚强,那种与命运抗争的坚强,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记得那天他将走的前夕,我们又跑到他崧厦老家去看他。也许是回光返照,他的精神显得格外得好。虽然再也不能张嘴说话,但还不时地点着头,牵动着嘴角,表明知道我们谁是谁。也因他的精神还好,妻子陈老师随我们车一起回到百官办点事,而时隔不到一个小时,得到的信息却是钱国生走了,永远地走了。等我们匆匆赶到,他已安谧地静卧于丛丛鲜花中,带着永远的甜甜微笑与风趣幽默,带着英年早逝的无限遗憾,带着上有父母需赡养、下有女儿需抚养的欠缺永远地离去了。我相信,他是决不想这样撒手人寰的,因为有他的家庭、他的工作、他的事业。皇天遑佑好心人,又何为皇天?!在他的遗体告别仪式上,他的女儿用稚嫩的语调站立在他的灵柩前答辞,声声如泣,字字如血,引得站立着的亲朋好友一片唏嘘。我也感到一阵心酸,眼眶中充溢了泪水,在模糊中的视线中,分明又出现了钱国生那瘦瘦的睿智幽默的脸庞,亲切地笑着,风趣地说着,是那样的真切,那样的明晰。

逝者如斯夫,遗体同山阿,但留给我们的却是如流的思绪、不尽的怀念。作为生者,我想,对逝者最好的纪念,那就是完成其未竞事业,使自己的生命充满意义。惟有如此,才能慰藉一个好朋友、一个好同事的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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