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言王蒙的“服老与不服老”

东山行

王蒙在《我的“黄昏哲学”》一文中说：我们常常讲不服老，该不服的就不服，例如人老了一样能够或更有条件学习，不能因一个自命的“老”字就满足于不学无术。该服的就一定服，我年轻时扛过二百多斤的麻袋，现在扛不动了，我没有什么不安，这是上苍给了我这样的豁免，我可以不扛200斤以上的麻袋了，我感谢上苍，我无需硬较劲。

由此，我想到了古代周文王手下那位90岁的大臣鬻子。其时，他因为老而遭到嫌弃。他老先生很不服气，说了两句很精彩、颇耐人寻味的话：“使臣捕兽逐麋已老矣，使臣坐策国事尚少也!”是啊，犹如房子老了就会摇摇欲坠一样，人老了，身体也会随之衰老，这是自然规律，谁也无法阻挡。然而，从精神层面上说，事物的上述规律，又怎能简单地套用到万物之灵的人身上？要知道，老年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候，成熟、沧桑、见识、自由、超脱。如果说，人生最缺少的是时间，是经验，是学问，更是一种比较纯静的心情的话，那么，人到了老年，这方面的本钱自会多起来。

国外传统上都认为法官年龄应该大一些。美国法院院长年龄都在60岁以上，著名的大法官赫姆斯塔那从62岁时一直干到91岁，被认为是美国联邦法院史上最伟大的一位法官。国外一位大法官认为，一个好的法官不仅应当是一位好的法学家，还应该是一个好的历史学家、好的先知、好的哲人，说得极是。做法官如此，“坐策国事”如此，科研、文化亦同此理。建筑大师弗兰克·劳埃德·赖特在91岁去世那年，完成了他最后的力作——古根海姆博物馆；作为发明家的本杰明·富兰克林在78岁时发明了远近两用眼镜，以矫正他自己的视力；海顿和贝多芬等音乐家进入晚年之后，似乎找到了让灵感“翻番”的方法。

研究人类寿命的科学家们最近发现，辉煌的成绩并非渐行渐远，人的创造力在老年时期也能达到高峰。一位健康成年人的大脑约有1000万亿个神经细胞。随着年龄的增长，尽管一些细胞会死去，但对健康人并没什么大影响。实际上，随着年龄增长，大脑其他部位会继续发展。时间长了，尤其是经常面临挑战，脑细胞会长出叫做树枝状体的新突起。所以，老年人不必自惭形秽、妄自菲薄，努力做到活到老、学到老、干到老。

既不服老，又服老，此之谓王蒙论老。从中，自可给我们许多老年人以启发：要不服老，因为年老是一种丰厚的智力资本，是可以大显身手的年头；又要服老，人老了体弱了，不妨让年轻人去冲锋陷阵，自己从旁导之、翼之就可以了。

康德说过：“老年时像青年时一样高高兴兴吧!青年，好比百灵鸟，有他的晨歌；老年，好比夜莺，应该有他的夜曲。”老年人若能处理好“服老”与“不服老”的关系，那么， 自可深深体会到：夕阳红似火，未必逊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