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奶奶祝寿

淡菊

昨天是奶奶九十岁的生日，阳光也为奶奶祝寿，奶奶的气色很好，在晚辈的忙碌中体会幸福的感觉。儿孙绕膝，四代同堂，几个小辈对奶奶特别亲热，一声声“太太”，叫得奶奶心里乐开了花，脸上满溢着笑，藏都藏不住。我为奶奶洗了脚，感觉很神圣的，能为长辈做点事，总能在心里有点满足感，特别充实，特别踏实吧，能看到一家人和和融融，真是开心，真是看上去无论什么都是很顺眼，很美很美的了，屋后的桃花开得特别妩媚了，河对岸的油菜花开得特别灿烂了。小孩子的笑容也特别甜美了，甚至家人之间相互的呼唤也特别温馨了。生命需要一些特别的形式去提醒那些特别的时刻。能看到长辈的长寿是小辈的福份。记念这一天，我奶奶的生日，2005年4月4日。我看着奶奶穿上了新衣服，从头到脚，九十岁的奶奶穿上了新皮鞋，还是那么合脚。让我惊叹，整个儿神清气爽，还有一份书卷气，淡定自如，岁月居然仍然让奶奶这么美，甚至那一头不能更改的银丝，也为奶奶平添了从容和慈祥的气质。

奶奶本是绍兴一个大户人家的二小姐，从小聪明伶俐，最受父母疼爱，据奶奶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且家里开着书店，奶奶总到书店转溜，也浸染得十分文静隽秀，智慧通达。只是因为日寇的入侵，仓促中逃到了乡下，嫁给了忠厚老实的爷爷。奶奶迅速转换了角色，一下子抛却了养尊处优的境况，变得吃苦耐劳。她一共生养了四个孩子，她把她的聪明能干都用于勤俭持家。奶奶是不幸的，在我父亲十七岁时，爷爷就去世了。奶奶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孩子身上，在物质匮乏的年代里，奶奶还是省吃俭用，让孩子们都去读书，我父亲和叔父，在他们的同龄人当中，算是念书念得最高的，父亲还打得一算好算盘。因为见识多，思想开明，与人为善，奶奶在村子里是妇女们的榜样。曾经在农场大队的时候，奶奶掌握着全农场的钥匙，掌握着全农场食堂的勺子，而这时，她对自己和孩子的要求更严了，我深信那时的人高度的激情和利他的思想，奶奶现在说起这段往事来，还无比的自豪，一脸的神圣，她因为严于律己、办事公正而受到县里的嘉奖。

在奶奶这个年纪而没有一点重男轻女的老思想，真是十分不容易，我是家里的长女，奶奶把我当成宝贝一样地疼爱，每次我发脾气不吃饭，奶奶会盛好饭送到我手里，读书了，我来不及吃早饭，又是奶奶偷偷地塞些钱到我手里。想起这些，禁不住眼眶湿润，好在我奶奶体恤我们，让自己活得好好的，让我们每次回家都能听听她的说话，能看看她素净清秀的脸庞。沈从文传记中有这么一句话，我一直记在心上了，他说他很想让母亲的脸能胖一些，在那个动荡不安的年代，沈先生东奔西跑，心愿化为虚空。而现在，我们有能力尽孝了，我们应该这样做，让生命少一些遗憾，让自己多一些安心。

岁月让奶奶如此美丽，是因为奶奶绝少抱怨，有见过大世面后的一种坦然，有经历大风大浪之后的豁达。有嚼得菜根，百事可做的朴素。

奶奶真是非常能干而坚强的，曾经很想为奶奶写一部小说，写她在时代的演进中，不平凡的经历，只是可惜才疏学浅，性情慵懒，一拖再拖，．只有祈求奶奶能够再长寿一些，创造奇迹，能让我有这么一天记下她的传奇故事，表达晚辈的一片爱心。祝福奶奶，也祝福我们这个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