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塘情怀

吴伟森

我是一个生在海边、长在海边的人。

每当我踏上城防景观带时，就会“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心里便升起一股海塘的情怀。

沥海是海，自从有了海塘才成为人居之地。沥海因北濒杭州湾、南临曹娥江，才有了“前海”与“后海”之分，有了海塘和保江塘之别，虞北人统称海塘为“塘路”。

海塘是蜿蜒曲折的。传说是按一位圣人走游海边的脚印而建，也有人说找潮落时的“抛物线”所筑。且至今尚无定义也无须多论。

站在塘上观潮是海边人叠加的记忆。

每当农历八月十八（海盐人取名为观潮节），午后，海边人便不约而同地站在塘上，观赏那笔直的潮头浪花，体验那咆哮如雷、排山倒海的巨浪。

当大海成了广袤的地平面时，海鸥不时地捕捉着岸边跳跃的小鱼。翻滚的浪潮早已把涨潮前下海捉蟹、打鱼、拾泥螺人的脚印，荡涤得无影无踪。

正是由于奔腾不息的海潮，年复一年的奉献，熏陶出虞北人走南闯北的胆量，海阔天空、足迹天下的胸怀，迸发出海一样的力量。

海塘之所以称为塘路，是因为它除用来挡潮外，还是人们出入的捷径。它宽广、坚实、漫长。塘路断面是个梯形，过去坡上长满杂草外，还有竹林似的芦竹，春天走在塘路上，感受“春风又绿江南岸”，等到西北风一吹，芦竹折腾不断，似大雪飞扬，可夏天在塘上走，犹如走进一条长长的胡同，闷热无比。

过去的塘路，晴天尘土飞扬，雨天泥泞不堪，尤其是到了拖拉机货运年代，行人怨声载道。这，不能责怪海塘。海塘除了一日两潮的冲击外，还要遭遇台风洪水的袭击，好在它坚不可摧的基石，才使千年之堤牢如磐石，这又使虞北人领悟了“万丈高楼平地起，雷打不动在于基”的道理，从而虞北造就了一批又一批的建筑大师。

堤塘，顾名思义，是古人用泥石堆积而成，而现代人把它用水泥和石头砌成了百年一遇的标准，真是固若金汤。印度洋海啸不久，学术家提醒长江三角洲的都市要居安思危，预防海啸。2005年1月26日的《华东新闻》同时登载800多年前温州的“海溢”。“海溢”使海边灾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沥海现在还能依稀可见的城墙，据说就是那个时代古人所筑的城防工程。

同是城防工程，今胜于昔。城防有防洪之作用，休闲之功能，一箭双雕，人称“城防景观带”。迄今，富有创意的城防景观带是大禹家乡水利工程的一绝，一部生态靓市的宝典。“宝典”一出版，人们开始拜读、评说。由于各人的视差不同，引起不小震动的是那条用凹凸不平的毛块石铺成的路。起初，我和妻子去散步，她细尖的鞋跟总要被石块咬住几次，弄得尴尬和腼腆。后来，走得趟次多了，才找到了感觉：要让背井离乡的来思念故乡，让山里人寻味路的崎岖，让乡村人回味断石板的曲折，让城里人体味人与自然的和谐。看来，平路好走，是僵化的思维，休闲，就是那样的随意自由；无规则，才会摆脱机械式的踱步。

城防景观带，一个没有围墙的公园，拓展了城市的空间。初春，雪后的玉兰树开满了乳白、浅绯的花，柳枝上长出嫩芽，那紫荆花串串，富丽得不留地给丛叶。众芳争妍，令惊艳的行人应接不暇。这里有散步的老年人，谈情说爱的青年人，而更多的且是急步奔走、减肥瘦身的中年人。初为父母时因养儿育女，耐得住寂寞躲进小楼自成一统，而今子女上学且人到中年，忍不住都市人家的门关着的气闷，尤其是傍晚显得格外茫然、无聊。

城防景观带的建设，让人心花怒放，人们迫不及待地光顾，建设初期的它已惹人青睐，如今几乎花香如潮、游人如潮了。人们把景观带与文化广场等量齐观，不，它是人与自然和谐的景观。“人杰地灵”是人们常用的赞美之词，它高度概括了一个地区的“人地关系”，但笔者认为，从地理发生学观点分析，此词应改为“地灵人杰”，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环境可以影响人的身体素质、行为性格，从而人气集聚，影响当地的经济发展。当今要构建和谐社会，关键的一条要推进人与自然的和谐，否则，人们就不会提“生态靓市”的口号，就不会花巨资去建广场、造景观。

如今城防景观带取代了“塘路”这个熟悉的名字，景观犹如新生婴儿，需要人们的呵护，成为自然景观。笔者认为景观带目前还少水缺文。其一少水，曹娥江水因建舜江水库，再不见往昔滔滔江水，江面显得泥多则暗，沙多则浅，好在口门大闸已动工兴建，未来的江面上将是浪遏飞舟，货轮川流不息，一片繁华的外滩。其二缺文，长长景观带，尚未有名士品题，总觉得有景无文，不免少了些什么。有道是，山水再美，也需要文人来发挥，需要传说来画龙点睛，才算有情。假如没有苏轼游庐山，在那西林壁上写下那句“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的千百年经典之句，今天的庐山景色就没有那么多人观赏叫绝；假如没有吴承恩写下《西游记》，今天我们就不会知道孙悟空的七十二变；假如没有鲁迅写下《论雷峰塔的倒掉》，今天就没有人去重建。奉化滕头村建了一个名人植树园，招徕了众多名士，植下了一棵棵名花贵树，而声誉鹊起。要不城防景观带也来开辟一个名士坡，那碧水映城，文醉游人的城防景观就会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