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为人父

刘丹

对于宝宝，对于生命，所有的感悟都是在等待中而来。等待，应该就是生命的全部吧。或者，期盼是生命的全部。再或者，希望是生命的全部。在妈妈的肚子里只呆了３６周，宝宝就迫不及待地想出来了。

那天一大早，妻子惊呼见红了，当询问医生朋友后，我和母亲顾不上刷牙、洗脸，火速将妻送往最近的市人民医院。经过一阵忙碌，医生满脸沉重地告诉我们：根据诊断情况，为了母亲和孩子得到更加安全的保障，最好送至省妇保就医。救护车鸣着警灯、拉着警报、一路闯红灯把我们送到了时程一小时的杭州。省院开通了“绿色通道”，直接把妻安排在分娩室进行监护。

２００５年２月１８日早上９时１５分，当面带微笑的医生充满祝福地告诉我说“恭喜你！是个男孩，母子都平安！”的时候，那一刻，我感觉到那个初春的早晨是多么的清澈和爽朗啊！那一刻，我深深地体会到突然间做了父亲的那份神圣和庄严，那一刻，我忘却了所有等待的煎熬，没有了担心，没有了期盼……如同起于青萍之末的那一丝微风，静静掠过午后的水面，徐徐漾开。就像我和我的宝宝。

家人冲上前，惊叹声和笑声飞扬起来，我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先问了妻子的状况，再看小家伙时，才知道以往的拟想全错。他正是他，只一睁眼，就将无数虚拟的影像全数击碎，只留下一个真实的、活生生的、白晰的、虎头虎脑的他。

一个新生命的开始，不光让我改变了身份，更让我第一次看到了生命的完整。因为他的率真，因为他来到世上不带任何的前提和偏见，因为他势单力薄孤苦无依，我也只能用一颗谦卑的心待他，不敢对他颐指气使。他是肯定要长大的。看着他一天天鼓起来的小脸蛋，听着他越来越响亮的哭声，我就知道我无论如何得勇敢地做一回爸爸了。此刻的世界，正如古老的森林，而我的宝宝，恰似一株最嫩的幼芽，伸出第一缕绿意。目光是那样的陌生和熟悉，对望之下，不知在他小小心湖里，爸爸是什么形象。尽管他现在只能看清眼前数寸，可那眼神，就像是阳光照耀大地，自然明白，一切无所遁形。面对这个新的生命，我无言而感动。

宝宝生来就爱笑。最早见到宝宝的笑，是在月子里。从小东西出生以后，妻子最初几天只能卧床，我既要给她喂饭、端水、擦身、查尿量、管盐水，又要给小东西端屎把尿，整整五天四夜没合眼，整个人只能作机器般运转。晚上，我梦呓般盯着小东西，壁灯柔和的光线下，如大猫般大小的他，撅着小嘴，安祥地睡觉，嫩嫩的肌肤几乎吹弹可破，晶莹剔透的似乎可以看到血液的流动。想想以前自己吃的苦，再回想回想现在，我心中不油生起一丝疑惑，为了这小东西，值吗？就在这时，小东西两只芦柴棒似的小手轻轻扬了一下，小嘴动了两下，忽然脸上的肌肉一扯，嘴角一咧，明明确确地给我了一个笑。我的天，我头嗡地一下就大了，眼睛也不由地涩了起来，他在对我笑，一个只知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吃喝、成长的小东西，居然在我最疲倦、恨不得打退堂鼓的时候，给我了一个生动的笑。 虽然按照书本的解释，这是孩子无意识的条件反射，是孩子神经系统的一次成长演练。可是，在当时的我看来，这一笑是那样的纯洁，这一笑是那样的动人，这一笑是那样的惹人疼爱，所有那些日子里经历的辛苦，所有那段时间心力憔悴的付出，都值了。

而令我们难以接受的，是宝宝出生第六天，便因黄疸过高被送进了新生儿病房。而前一天我刚接到妻的电话，说一切都好，能出院回家了，满心喜悦的我便请好假立即赶到医院，刚进病房，我便被空荡荡的婴儿床愣住了。不想我的疑问还未出口，妻就满怀伤心地落起泪来，满腹内疚难以言说，使我差点也陪了一把不可轻弹的男儿泪。费了好大的劲，总算让妻平静了下来，并弄清宝宝已在早上被送进了新生儿病房，和大人隔离开来了。接下来，便是自己必须的思想转变，既要轻松接受宝宝来到人世间所遇到的第一个“劫难”的现实，还要开导好尚在恢复中的妻，因为是剖腹产，妻是不能再有不愉快的负担了。冷静后，我才了解到，其实宝宝的病情并不严重，是很普遍的一种现象，新生儿病房里就有１０多例，里面都有专门的医生照看。只是此后的日子，按医院规定，初为人父的我，却没有了看宝宝的权力。

而今，我喜欢下班晚归时进屋抚摸已经熟睡的宝宝的小胖手。我喜欢宝宝醒来后被我高高举起时冲我会心的笑。我喜欢逗宝宝玩时，摸着他那柔软的屁屁和肥肥的大腿。我喜欢听别人说宝宝长得像我。我喜欢在有时被宝宝闹得心烦时将他放到他妈妈的怀里，一会又要把他抱回。我喜欢在上下班的路上注意别人家的宝宝并偷偷地冲他们微笑。我喜欢看到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走在上学的路上，并想象宝贝儿子长大后也是这样。我喜欢想象什么时候可以带我的宝贝儿子去爬山、去野营。我喜欢……我喜欢……

宝宝清馨的呼吸，以及依在我肩头稚嫩的小手，如同纤细的羽毛，轻触我内心的深处。因为，在纷繁的尘世中，我和我的宝宝是相互拥有的，就像宝宝贴在我的胸前，用他的喜悦感应着我快活的心跳。初春的晚上，还有些许的寒冷，宝宝安静地睡了。我坐在电脑前，试图用文字来表述我感动的心情，突然间，有一滴泪，在我不经意的时候，静静地滑落。为此，我决定写点什么，为了我挚爱的妻子，感谢她为了我和宝宝所付出的巨大努力，也为了我深爱着的宝宝，以及为了不能忘却的记忆，留给匆匆远去的青春岁月一些可待追忆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