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花儿开

金笛

那一片油菜花／把大地染成了黄色／独自走进／黄花绿叶的海洋／美的天使／刹那之间／绽放在我的身旁／穿梭在花的海洋／游历在梦的故乡／灿烂得只能仰望／灿烂得让人心伤
一首小诗，牵引着我的遐思，走进油菜花儿开的世界。在春天的江南乡间，看到油菜花儿开，虽然没有云南、青海那般气势，却像一幅淡淡的水彩画，透出江南特有的春天气息。南国的春天，油菜花将近郊的田地抹上一片一片金黄色的翠绿，那是一种精力旺盛、热气腾腾的颜色。这时冬天刚过，春意尚浅，江南的油菜花还不是最盛的时候，忽地刮起一阵凉风，飘下一阵冷雨，常给人乍暖还寒的感觉。江南既是大平原，却又点缀着些许小山丘陵，直到四月刚过，油菜花的金黄色才从山丘的这端铺开去，直达那端的山脚，中间还夹杂着几座隆起的山丘和几片聚居的村落，犹如海洋中的座座小岛，飘出袅袅不绝的炊烟，温馨着农家的欢乐和喜悦。正是这半遮半掩难以全窥的含蓄反而显出江南油菜花的十足意蕴，绵长永久，直至心田。蜜蜂在花盛期开始出动，嗡嗡地闹着；遇到晴天，还有七彩斑斓的蝴蝶在油菜花间飞舞；不远处有泛光的水影，将菜花和菜花的倒影连成片，也将江南的灵秀神奇凝聚在了这些细微之间。而在一片金黄中，有一座座粉墙黛瓦的农舍，有水乡韵味十足的小镇，有纵横交错的河网，有一只只乌篷船穿梭其间，还不时传来几声高亢的“绍板”，间杂着几句柔柔的越调，一柔一刚，相互应和。在江南品赏油菜花的季节，最好藉凭着一叶小舟，打把小伞，呼朋唤友，携带一壶女儿红、一碟茴香豆，悠然穿越过一座又一座坚固而苍老的江南石桥，在连绵不绝的细细春雨中，与四周田野盛开的油菜花一般湿淋淋，格外亮丽动人，格外撩人心扉。

虽然现今的油菜花没有过去那般铺天盖地、漫山遍野，但那些金黄色直逼人的眼，直灼人的心，而在我的心中好像生出了许多细小的根，渐渐地与我的神经纠缠在一块儿，不时产生想融入其间的冲动。有时候觉得，油菜花或许就是当年梵高画灿烂向日葵的调色盒，或者花下就有安徒生童话中那个拇指般大小的精灵在歌唱，也许安徒生童话世界也是这样一片金黄，雍容雅贵，富丽堂皇，占尽皇家气派、绅士风度。透过油菜花，那根、那叶一片青翠的绿色，这样的着装充满了清新淡雅的味道，诚如江南依偎着同样青翠杨柳的小家碧玉。柔和的春风有时候会撞入它们的领地，握住油菜们的小腰，来上一段慢四步之类，从这边传到那边，高低起伏，状如波涛，惹得劳动的村姑时不时地也来上一段摆手舞。随着阵阵春风，满地金黄笑得那么灿烂，成为童年记忆中永远不灭的一座火苗，在心中熊熊燃烧，就如神往的不灭的奥运会圣火。

童年的记忆常被那窝蜜蜂左右着，犹如我的兄弟时时相伴。父亲本是一个养蜂人。每当油菜花开得最闹猛的时候，总是带着他心爱的小精灵回到故乡，在田边河沿一字排开，戴着那顶像钢盔、下有丝网的帽子，精心呵护，全心料理，放牧着一片希望、一片收获。而记忆最深刻的那就是当油菜花蜜上来的时候，用雪白的小汤匙舀起粘粘的蜜蜂的作品，慢慢地送进口里，满嘴都是甜，一直甜至全身，似乎自己也化作一只勤劳的工蜂，穿梭在花的海洋，与甜相伴，与花为伍。而每当夜幕降临，那可爱的小精灵也乖乖地飞入四方的房间，虔诚地供奉它们德高望重的皇后。而我们则披着一身星光，带着油菜花独有的香味，像蜜蜂那样，去酝酿童年美妙的梦，憧憬人生的甜蜜。

偶尔读到一首诗，引发的共鸣如天籁般奏响。这些涂满了金粉的／散发浓香／喜人的花朵／与农人脸上的笑／一样灿烂／金色的花／带来的果实／让享用它的人们／生活／一年四季飘香。查遍唐诗宋词元曲，亘古以来最缺的就是描写油菜花的，也忘了那种日日带来菜香的佐料。也许桃花的妖艳夺人眼目，梨花的纯洁净化心灵，而却忘了油菜花的浓郁、热烈、奔放。“草籽花开满天星，油菜花开满地金”，童年的歌谣并不比李白杜甫陆游甚至加上辛弃疾的诗词逊色多少。

倘若初春三月悄然而逝，那片流金溢彩的油菜花也藏起了自己明艳的光彩，守候着明年春天的再次绽放。但是，那片美艳夺目的金色天地，仍然让人恋恋不舍，那被染黄的宁静村庄，欢快的小河，绚目的田野，美得让人陶醉不醒，不忍离开，决不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