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看城

郑志勋

丰惠是一个典型的江南古镇。

镇在青山相拥的盆地中，一条街河穿镇而过，一座一座古老的石桥有着一个一个好听的名字，石桥缝隙中生长着时经岁月的青藤，沿河密密而筑的民居，民居屋顶瓦片上覆盖着泥土般的瓦楞花，庭院旧宅的石雕砖雕窗花和斑驳的墙面诉说着历史的沧桑，抬眼，还可看到院子里一棵高过墙头的树上正盛开着春天的花。挑着货担的农人，匆匆走过的玲珑少年，浣衣的女人，喝茶的老人，青石小街以及临街的绣花店和铁匠铺，所有小桥流水中的风景都似乎透出一种温润的江南生活气息。

我小时候就生活在这个江南古镇。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没有进行旧镇拆建以前，我居住的东大街其实只是一条宽不足四五米的青石板大街，街两面是木板排门的店铺，米店、药店、豆腐店、杂货店、眼镜店、铅桶店、理发店，应有尽有，一家家老旧的店铺打理着小镇上的日常生活。每天早晨，赶集的人们在这条街上喧腾热闹地走过，清涟涟的街河水上也不时有船只摇过。明末清初的思想家黄宗羲在游历丰惠时就用“十月农功毕，迎神举国狂。吹箫邀凤女，乘马看桑王。野祭当街设，优歌彻夜长。不将城郭视，只道是丰穰”的诗句记录当时的繁盛景象。在商品经济远没有繁荣之前，丰惠老街，曾是远近人们无法割舍的牵挂。

丰惠老街有多长？老辈丰惠人称为十里长街。十里长街的尽处是什么？古时候，是丰惠古城的城门和城墙。

翻翻史书我们可以知道，自公元８２２年唐长庆二年起的１０００多年历史长河中，丰惠一直是上虞的县城。在６００多年前的元代，丰惠城镇四周始有石砌城墙，雉碟敌楼。城墙依山傍水，周围达六七公里，有李诗人“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的意境。城设有五门，东为启文门，西为镇武门，南曰百云门，北曰靖海门，西南为通泽门。明清期间，累有增修。在今天，虽然那些高达６米多、厚达５米余的城墙已废拆不存，但镇西南长者山山岗上的城墙旧址蜿蜒数里，仍有昔日之古风。

长达千年的县治驻地，使丰惠古镇文脉深厚，古风犹存，寻常巷陌，都记录着文化的苍苔。县志记载，丰惠街巷通达，屋舍俨然，镇上曾多有高大古代建筑，除县署、学宫（孔庙）等公用建筑外，还有建于明代的一座状元台门，建于明、清两代的三座进士台门，建于清代的观察第、都宪第、登科台门、敕五堂等。

走进古老的丰惠，可以看到许多石桥。江南的每一座桥，都有一个故事。考究丰惠地名的来由，原就与一座桥相关。丰惠街河上有一座济富桥，原名酒务桥，始建于五代十国时期，宋嘉定十七年（１２２４年），上虞知县楼杓重修石桥，因其旧名“酒务”不雅，当时有人感知县恩德提出更名为德政桥，楼知县听后说：“天以丰岁加惠我民，事幸而集，予何德焉？以丰惠揭之其可。”于是这座桥便易名为丰惠桥，镇亦因桥而得名。我曾在《茅以升桥话》辑录的“浙江总部古桥桥名”中看到，上虞有名的古桥有８８座，其中建在丰惠的就有九狮桥、孟宅桥、落马桥等。出丰惠东门城外的孟宅桥又叫还珠桥，其南为汉代合浦太守孟尝住宅，东里许有还珠门，寓取珠还合浦之意，宋人有“溪上还珠太守家，小桥斜跨碧流沙，清风不共门墙改，长与寒泉起浪花”的咏桥佳句。位于丰惠街河上的九狮桥，又名等慈桥，是元代丰惠等慈寺僧人化缘重建，树停沙岛鹤，茶会石桥僧，月夜徐行石桥上，能揽丰惠古镇的静谧和安祥。

假如有一天你想看一看上虞的古城镇落，丰惠是一个从来多古意的诗景，在无数枕河人家的梨花院落中，你能感受到江南古镇的历史风韵和文化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