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雪

晓野

下雪了。２００４年的第一场雪似乎来得特别急切，积蓄了悠长等待的雪花顷刻间渗透到所有空隙，晶莹地微笑着。

但小西还是没看见这场江南的雪，几天前，他飞往了属于他的那个热烈温暖的海边城市。走的那天，江南下起了雨，可他还是没能看到江南的雪。

小西是为了见一个和江南一样美丽的女孩子而来的。这个女孩子说，我们这里会下雪，还有和雪一样美丽的故事。小西就来了。上飞机之前，小西心里有些慌乱，许是为了要见到的人？慌乱立时变得甜蜜起来。

飞机起飞了，马上要看到那个城市了那个人了，可飞机却回了头，起落架出了点故障。在等待再次起飞的机场休息室，小西给父亲发了一条消息，告诉他飞机的情况。父亲说，你要做的事情你就去做吧。父亲没有说飞机的事情，也没有提醒他注意安全之类，小西知道那是父亲一贯的风格。

飞机第二次起飞了，起飞不成功，返回地面。小西的心开始悬起来，休息室里的人群开始愤怒，开始行动：退票！补偿损失！小西没有动。在漫长的等待过后，小西终于等到了飞往那个城市航班的第三次起飞。划过天际、穿过白云，飞机像一片雪花悠然荡向地面。但地面上浓雾重锁，飞机只有在邻近的城市降落。于是，在子夜，在又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共汽车后，披着航空公司分发的雨衣挡雨挡寒，小西终于到了。

女孩子和母亲深夜赶到机场，看着他冻红的双颊，披着雨衣傻傻的模样，女孩瑟缩的双肩停止了紧张的抖动，甜甜的笑了。

在江南的几天里，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天气也好得惊人，让小西和女孩总是甜蜜的叹息，这雪要什么时候才能下啊，是来看雪的呢。女孩也一再地想知道，那天的飞机怎么误点那么长啊。小西说，江南太湿润了，雾大吧，飞迷路啦。女孩就拉紧了他的手。小西就有了一点渴望，又有了一点忧虑。

小西要走了，女孩一家给远来的客人包了江南人熟知的荷叶粽子，雪白的糯米粽子蘸了甜蜜的红糖，清香四溢。席间健谈的姑父说起了前几天的新闻，一架飞机竟然三次起飞都没有成功到达目的地，那次航班的人都要求赔偿等等。女孩发现那正是小西的航班，便用眼睛盯着他。那漆黑闪亮的眸子让小西感到晕眩，那迷你、可爱的粽子便一个接着一个像雪花一般涌向小西的盘子，姑父看傻了眼，全家人都笑开了怀。

小西走的那天，正是一个雪来临前的阴霾和下雨的日子。在去机场的路上，小西对女孩说，如果你不知道飞机那么多次故障的事，你还会这么紧地拉住我的手么，以前你总是那么高傲，不肯正眼看我呢。女孩对着小西瞪大眼睛，我是担心你说我吹牛啦，江南也会下雪，还那么美丽！可现在你都没看到啦！

飞机要起飞了，女孩雪白的棉袄渐渐远了。小西想，我看见了，江南的雪，父亲。

一个友人对着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念出这句诗来。而诗人是谁，诗名又如何，于我却是不记得的。